可他又忍不住担心,朝廷已下旨调防,把自己调离苦心经营的西北,多年积累的实力必将受到严重影响,之前的努力很可能付诸东流。
想到这里,他重重地放下酒杯,杯底与桌面碰撞出沉闷的响声,满是不甘与无奈。
他痛恨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,明明看清了局势,知道当前是经营西北的最好时机,却偏偏因为朝廷的掣肘不得不停下进攻的脚步。
那些收复河山的壮志豪情,在现实的重压下渐渐变得沉重。
他看着帐外沉沉的夜色,心里充满了忧虑,就算自己再如何努力,在这腐朽的体制下,在这复杂的局势中,最终怕是还是为他人做嫁衣,无法真正实现自己的抱负。
炭火渐渐微弱,寒意悄悄袭来,谭威却毫无察觉。
他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朝堂的博弈、战场的厮杀、百姓的期盼,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,让他倍感疲惫。
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,必须在这夹缝中继续前行,可前路漫漫,充满了未知与艰险,这份孤独与压力,只能自己默默承受。
他拿起酒壶,给自己又斟满一杯,眼神复杂地望着跳动的烛火,久久没有言语。
杜风正原本以为谭威请帖木尔喝酒,不过是为了那三十名番人细作,没料到他竟以歃血为盟的方式,在短期内安定了青塘、呷玛一带,获得了稳固的盟友。
更让他在意的是,谭威特意暗示帖木尔听令于他个人而非大明,这个行为意味深长,显然有更深层的考量。
见谭威脸上毫无兴奋之色,杜风正也揣着一肚子思虑,默默陪饮。
谭威放下酒杯,缓缓开口:
“那三十名有汉家血脉的混血人还需好生调教,未来一两年要重点经营兰州至沙州区域,尤其要留意西域四镇的动向。”
他语气平静,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。
杜风正立刻保证:
“属下明白,凭这些人定能让军情营在甘、善八州立足。咱们还可以借着商队的名义,安排人手混入亚利部,确保情报畅通。”
他早已在心里盘算好了布局,只等谭威一声令下。
谭威点点头,忽然提及波斯商队的迪拉:
“那个迪拉倒是八面玲珑,在各方势力间游走自如。”
杜风正也赞同道:
“此人确实情报灵通,不少消息都是从他那里最先传来的。”
谭威却眉头微蹙:
“可我总觉得奇怪,迪拉已是富可敌国,却还在权贵间周旋不休,他这般折腾,恐怕不止为了赚钱。”
他眼神里满是疑虑,总觉得这个波斯商人藏着秘密。
杜风正闻言也陷入沉思,片刻后又说起古零的事:
“对了,还有古零那边的情况。点兵场那天她对答大方,完全不像普通的可萨女子。我们问遍了蓝池的可萨女子,竟没一个人认识她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凝重起来:
“蓝池城蒙汉通婚的家庭里,只有谋士野至鲁的女儿师穆莱失踪了,属下怀疑古零就是她。可师穆莱素有美貌之名,与古零的丑陋容貌反差极大,而且古零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,这就让人费解了。”
谭威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,问道:
“有没有可能是刻意毁容?”
杜风正摇头:
“查过了,古零的脸肤光滑,没有丝毫异常,不像是毁容的样子。而且她的言行举止虽大方,却带着一股刻意掩饰的拘谨,倒像是在模仿什么人。”
谭威沉默片刻,又将话题拉回情报布局:
“三十名混血人的调教不能松懈,得让他们尽快熟悉军情营的规矩。兰州到沙州这一带,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关键,必须牢牢掌控在咱们手里。”
杜风正连忙应道:
“属下已经安排好了,会让他们从基础的情报传递学起,确保万无一失。借商队混入亚利部的事,也在筹备中,过几日就能有消息。”
谭威看着他,缓缓道:
“西域四镇关系重大,军情营要多放些心思在那边。尤其是沙州,既是商路要道,又是军事重镇,绝不能出任何差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