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元帝的再度深度昏迷,如同在宸京上空拉响了最凄厉的丧钟。乾清宫内外,愁云惨雾,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等待气息。太医们进进出出,脸上写满了无能为力。皇后、诸妃、皇子们虽各自回宫,但留在乾清宫附近的心腹眼线,却比往日多了数倍,无声地传递着宫内最细微的动向。
遗诏金匮的存在,像一块巨大的磁石,吸引着所有渴望权力者的目光,也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抑。德妃赵氏回到自己的永和宫,立刻下令紧闭宫门,谢绝一切访客。她将贴身宫女遣出内殿,独自一人坐在妆台前,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而惊惶的脸。手中那枚小小的金钥,如同烧红的烙铁,让她坐立不安。她深知,这枚钥匙带来的不是荣宠,而是杀身之祸!皇后、苏贵妃,甚至那些隐藏的势力,绝不会允许她安然无恙地保管它直到新君继位。
“轩儿……”德妃低低唤着儿子的名字,眼中充满了忧虑。她必须想办法自保,或许……该找那个人谈谈?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。
渊亲王府,书房内灯火通明,却静得落针可闻。
“九锡摄政……”君临渊负手立于窗前,望着沉沉夜色,声音冷冽,“父皇这是将本王架在烈火上炙烤。”他转身,目光锐利地看向萧云倾和肃立的墨影(墨影已处理完平凉后续,秘密赶回),“金匮钥匙在德妃手中,宗正寺卿老成持重,暂时无虞。但各方势力绝不会坐等。太子、老三,还有那些依附他们的蛀虫,必会有所动作。当务之急,一是严密监控乾清宫及德妃处;二是必须掌控京畿防卫,尤其是九门!”
“王爷放心,”墨影沉声道,“玄影卫已全部就位,乾清宫、永和宫、宗正寺府邸皆在监控之下。京畿大营副将秦川(秦烈族侄,可靠)处也已密令,随时可动。”
萧云倾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,脑中飞运转:“遗诏虽成悬剑,但亦是我们的护身符。在父皇……真正大行之前,无人敢公然撕破脸。这便是我们的时机。王爷,当借赈灾抗疫之功,联合陆尚书(吏部尚书陆文渊,清流领袖)等朝中正直之士,请立太子!名正言顺,占据大义名分!同时,暗中收集苏党通敌实证,待遗诏宣读或父皇……之后,便是雷霆一击!”
“请立太子?”君临渊眼中寒芒一闪。他自然明白萧云倾的意思,并非真的拥立太子君临澈,而是以“国本”为名,行造势之实,将自身置于朝野舆论的中心和道义的高点。这步棋,险,却不得不走。
“正是。”萧云倾点头,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,“太子名位尚存,请立太子乃臣子本分。然太子资质平庸,难当大任,天下皆知。此举既能试探朝臣人心向背,又能逼得太子党与三皇子党露出破绽。我们需要的,是时间,和……一个足够响亮、让天下人信服的‘理由’。”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,仿佛在酝酿着什么。
就在这时,书房门被轻轻叩响。青鸾闪身而入,脸色凝重,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小、被烧得焦黑卷曲的纸卷:“王爷,王妃,冷宫有异动!废太子君临澈(大皇子)通过一个被收买的小太监,试图将此物传出。属下截获时,那太监已服毒自尽,这纸卷也被他临死前投入炭盆,属下只抢回这点残片。”
君临渊和萧云倾目光一凝。废太子?这个被遗忘在冷宫角落的人,竟在此刻冒了出来?
墨影接过那焦黑的纸卷,小心翼翼地展开。纸卷大部分已化为灰烬,只边缘残留着几个模糊扭曲的字迹,依稀可辨:“……献……先帝……遗诏……换……自由……”
“先帝遗诏?”萧云倾瞳孔微缩。先帝?是指昭元帝之父,太上皇?废太子手中竟握有太上皇的遗诏?他想以此作为交换自由的筹码?可这遗诏的内容是什么?为何早不拿出,晚不拿出,偏偏在此时?
君临渊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。一个“九锡”遗诏已搅动风云,若再冒出一份不知内容的“先帝遗诏”,局面将更加诡谲难测!废太子被囚冷宫多年,早已是废人一个,他哪来的遗诏?是真是假?这背后,是否还有他人操纵?
“青鸾,那冷宫太监死前,可还说了什么?”萧云倾追问。
青鸾摇头:“他毒极快,只来得及嘶喊一句:‘告诉主子……东西……被毁了……’便气绝身亡。”
东西被毁了……是指这份“遗诏”原件?还是传递的凭证?
“严密监视冷宫!尤其是废太子!”君临渊声音冰冷,带着肃杀之意,“增派人手,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!同时,查!查那个死太监的底细,他口中的‘主子’是谁?废太子这些年与何人接触过?这份所谓的‘先帝遗诏’,到底是真是假?内容又是什么?”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!废太子的异动,如同黑暗角落里悄然昂起头的毒蛇,吐出了危险的信子。一份被焚毁的“先帝遗诏”,一个指向不明的“主子”,为这皇权更迭的迷局,又蒙上了一层更浓重的阴影。
萧云倾看着那焦黑的残片,心中警铃大作。这深宫之中,究竟还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?沈氏的血仇,眼前的皇权之争,还有这突如其来的“先帝遗诏”……所有的线索,仿佛都指向了更深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