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鼎内的赤焰突然拔高丈许,热浪裹着灰烬劈头盖脸砸下来。
苏小棠踉跄半步,后颈的碎被烤得卷曲,更疼的是掌心那枚火纹——像有根烧红的细针正一下下往骨头里钻。
她咬着牙,想起老者方才碾碎的陶土铜牌,鬼使神差将那枚混着人骨粉的残片按在额前。
"嘶——"凉意顺着额角窜进天灵盖,体内翻涌的火意竟乖顺地打了个转。
苏小棠瞳孔骤缩,她分明在那灼烧的热流里嗅到了松木香——和梦境中赤袍男子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三年前地窖里的画面突然闪回:红烛噼啪,男子背对着她抚过灶台,说"你该问,他是谁"。
此刻这熟悉的气息裹着热流在血管里奔突,她喉间紧,几乎要喊出声。
"果然。"老者咳着血沫直起腰,阴鸷的目光钉在她额前的铜牌上,"火鼎认主的滋味如何?
小女娃,你以为自己得了天大的机缘?"他突然甩袖,那枚被碾碎的陶土铜牌竟在掌心重新凝结成金铜色,"这火鼎困了我二十年,今日倒要看看,你这所谓的宿命能不能接住——"
话音未落,火鼎出沉闷的轰鸣。
七道赤红火柱从鼎口窜出,精准击中鼎身七处暗纹。
整座遗迹剧烈震动,头顶石屑簌簌落下,苏小棠踉跄着扶住鼎壁,指尖触到的纹路烫得惊人。
地面"咔嚓"裂开蛛网般的缝隙,一条石砌阶梯从尘土中缓缓升起,黑洞洞的往下延伸,不知通向何处。
"小棠!"陆明渊的声音带着风刃般的锐利。
苏小棠转头,正见他横剑挡在自己身前,玄色广袖被火烤得卷了边,剑尖却稳如寒铁。
老者的铜牌擦着他鬓角飞过,在石壁上灼出焦痕。"去探下面的路。"他侧头快说,剑穗在火光里晃动如血,"我拖他片刻。"
苏小棠正要反驳,却见陆明渊挥剑的动作突然顿住。
火光映着他侧脸,高挺的鼻梁、紧抿的薄唇——竟与方才老者挥牌时的姿态有三分重叠。
她心头"咯噔"一跳,想起方才鼎身铭文里"宿命重启"四字,喉咙像被什么堵住:"明渊,你"
"走!"陆明渊突然旋身出剑,剑气卷着火星劈向老者面门。
他后背的衣料被火舌舔出个洞,却连看都不看,只冲苏小棠吼,"再磨蹭连我都护不住你!"
苏小棠咬了咬舌尖,转身冲向裂开的阶梯。
背后传来剑刃相击的脆响,还有老者尖刻的笑声:"陆三公子,你当真以为自己能瞒过这火鼎?
当年你爹把你抱出火场时"
"闭嘴!"陆明渊的声音里有她从未听过的森冷。
苏小棠的脚步顿在阶梯口。
地下飘来潮湿的土腥气,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香——像极了她第一次在御膳房偷学时,灶膛里未燃尽的松木。
她攥紧掌心的火纹,那枚印记此刻不再灼痛,反而像团温软的炭,顺着指尖往四肢百骸输送力量。
阶梯下的黑暗里,似乎有双眼睛正盯着她。
苏小棠深吸一口气,抬脚踏上第一级石阶。
背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,头顶的石屑落得更密,她听见陆明渊的剑招逐渐凌乱,听见老者的喘息越来越重。
但此刻她耳中最清晰的,是自己心跳与火鼎共鸣的声音——咚,咚,像在应和某个沉睡千年的约定。
石阶在脚下出细碎的呻吟。
苏小棠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吹亮,昏黄的光映出石壁上斑驳的刻痕——是她在鼎身见过的古字。
火光晃动间,她隐约看见阶梯尽头有扇石门,门楣上的纹路与她掌心的火纹分毫不差。
背后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苏小棠猛地回头,正见陆明渊捂着左肩踉跄,老者的铜牌穿透了他的衣袖,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。
"快走!"他抬头冲她笑,血珠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,"我还撑得住。"
苏小棠攥紧火折子,转身往阶梯深处跑去。
身后的喧嚣渐渐模糊,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石壁上,听见火折子的火苗"噼啪"作响,听见石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,像是锅铲碰击灶台的轻响。
当她的指尖触到石门时,门内突然飘出一缕熟悉的香气——是三年前地窖里,赤袍男子为她煮的那碗青菜粥的味道。
苏小棠的指尖刚触到石门,那门便"吱呀"一声自动退进墙里。
霉味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,她举着火折子照向室内——四壁刻满与火鼎同纹的古字,每一笔都像被火舌舔过般翻卷;正中央的石台上,一枚暗红色玉简静静躺着,表面流转的光纹竟与她掌心火印同频跳动。
"这是"她喉间紧,火折子在掌心抖得厉害。
三年前地窖里赤袍男子的话突然炸响:"你该问,他是谁"——此刻所有碎片在她脑中碰撞,她鬼使神差伸出手,指尖刚碰到玉简,一阵灼烧从眉心窜遍全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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