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小棠望着这一幕,掌心还残留着与陆明渊交叠时的温度。
她想起方才金炉里那团沉淀成橙红的火焰——原来那些被遗族们奉为神谕的凶戾火源,不过是被执念封冻的、祖辈们最温柔的灶火。
她喉头紧,却逼着自己稳住声线:"你们看,这火里有阿娘的冬夜羹,有阿婆的长骨头汤,有藏蜜枣的甜。"她蹲下身,指尖轻轻碰了碰少年顶,"灶神从来不是高坐云端的神,是每个给孩子吹凉热汤的阿娘,是每个把最后半块羊油留给家人的阿爹,是我们一代代厨者对味道的执着与传承。"
络腮胡汉子突然将汤勺重重拍在桌上,震得碗里的汤溅出几滴。
他抹了把脸,粗哑的声音里带着破音:"我守着那团紫焰三十年,总觉得是老祖宗在惩罚我没护好火种。
可方才这汤里"他突然攥住苏小棠的手腕,力气大得几乎要掐青,"我阿奶临终前说小栓子要记得,火是暖的,我以为她疯了,原来她是要告诉我"他松开手,低头盯着自己掌心已经熄灭的紫焰,"原来我记错了。"
最年长的老者突然扶着桌子站了起来。
他腰板佝偻了三十年,此刻却直得像根老松:"姑娘,你说要立新灶法?"他从腰间摘下那枚暗红火种袋,袋口的金线已经磨得白,"我们七家守着这破规矩三百年,守得连灶火都冷了。"他将火种袋轻轻放在苏小棠脚边,"我代表七焰遗族,交了这劳什子神谕。"
月白衫子的妇人紧跟着摘下自己的青焰袋,放在老者的火种旁:"我阿娘教我揉面时说面要揉进心意,我却守着青焰学了三十年怎么让火带焦味。"她笑了,眼角的泪却还在淌,"这火该暖着,不该烧着。"
刀疤男扯下橙焰袋扔在地上,金属扣砸出清脆的响:"老子以后要开个小面馆,每碗汤都给客人吹三口气。"
最后说话的是络腮胡汉子,他把紫焰袋推到苏小棠脚边时,指腹轻轻蹭过袋上的纹路:"我阿奶要是知道我终于懂了火是暖的,该有多高兴。"
七枚火种袋在地上排成小小的一圈,像七瓣褪色的花瓣。
苏小棠弯腰将它们一一捡起,指尖触到袋面时,忽然感受到细微的温热——那些被执念封冻的火源,此刻正透过布料传递着温度。
她转头看向陆明渊,他站在阴影里,却冲她微微颔,眼底的赞许比任何灯火都亮。
"《新灶盟约》在此。"陈阿四不知何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。
他往日总绷着的脸此刻松松垮垮,连胡子都翘得没了脾气。
他抖开一卷黄绢,拍着胸脯道,"老子让人连夜抄的,说什么天下厨者皆可自由习艺,什么灶神之力属于用心烹饪之人,都写得明明白白!"他把笔塞给最年长的老者,"签吧,签了老子请你们吃御膳房的枣泥酥——比当年我阿娘做的还甜。"
七位遗族依次签字时,陆明渊走到苏小棠身边。
他压低声音,只有两人能听见:"你看,陈阿四眼睛都红了。"苏小棠望去,果然见那御膳房掌事背过身去,用袖子抹了把脸,喉结动得像在吞咽什么。
她突然想起陈阿四第一次带她进御膳房时,踹翻了偷懒的小厨役,骂骂咧咧说"厨子的火该是暖的"——原来他早把答案说在风里,只是她今天才听懂。
当最后一个名字落绢,金炉里的橙焰突然腾起三寸,又缓缓落下,像在鼓掌。
苏小棠将七枚火种封入《本味经》时,书页间飘出几星火星,落在她手背上,是温的。
"宴席散了。"陆明渊轻声提醒。
苏小棠这才现,不知何时厅外的天已经黑了,灯笼的光透过窗纸,在地上投下暖黄的影。
她转身要走,衣角却被轻轻扯了扯。
是个穿墨绿裙的女子,她垂着头,只露出一截素白的脖颈。
苏小棠刚要开口,女子已将一封信塞进她手里,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雀儿。
不等苏小棠反应,她便融入了退场的人群,只留下一句极轻的话,混在鼎沸的人声里:"你以为你掌控了火种?
其实,它早已选择了你。"
信笺在掌心微微烫。
苏小棠捏着信走出厅门时,晚风掀起一角,她看见信纸上的字迹清瘦如竹,却带着些微颤抖——像是握笔的手,在写这句话时用了极大力气。
陆明渊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。
他扶她上车时,见她盯着信呆,便没多问,只将狐裘往她肩上拢了拢。
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,苏小棠反复摩挲着信笺,那行字在暮色里忽明忽暗。
她想起金炉里那团暖橙的火焰,想起七位遗族签字时颤抖的手,想起陈阿四抹眼泪的背影——可这封信里的"选择",究竟是谁的选择?
马车驶入夜色时,她将信贴身收好。
风从车帘缝隙钻进来,吹得《本味经》在膝头轻轻翻动,某一页恰好停在"火种"那章。
烛火晃了晃,她仿佛看见书页间有星子在跳,像极了金炉里那团暖橙的光。
喜欢灶神的味觉:庶女厨娘逆袭录请大家收藏:dududu灶神的味觉:庶女厨娘逆袭录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