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地在哀嚎,钢铁在熔化,刚才还残存的工事、弹坑、尸体,
所有的一切,都在这毁天灭地的钢铁风暴中,被反复地碾磨、粉碎。
远在十几公里外的范佛里特,在他的指挥部里,通过望远镜,目睹了这地狱般的一幕。
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,那支价值不菲的雪茄,从他的指间滑落。
他不是在愤怒,而是在战栗。
他终于明白,他面对的,是一群什么样的对手。
这是一群,为了胜利,连自己都敢埋葬的疯子。
当“斯大林的管风琴”停止了它狂暴的演奏,573。7高地已经不能称之为山头了。
它变成了一座刚刚喷过的、冒着袅袅青烟的火山。
地表上的一切都被抹平,找不到一块过拳头大的完整岩石,更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、混合着硝烟、臭氧和烤肉味道的诡异气息。
美军中校华莱士侥幸没有死。
他被爆炸的气浪掀进了一个巨大的弹坑里,上面又盖了几个士兵的尸体,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和弹片。
当他从尸堆里挣扎着爬出来时,看到眼前的景象,他没有感到庆幸,而是“哇”的一声,吐了出来。
他吐得昏天黑地,直到把胆汁都吐干净了,才瘫坐在地上,眼神空洞,像个傻子。
他的营,一个齐装满员的加强营,就在刚才那短短的三分钟里,
除了几十个像他一样运气好到极点的幸存者,其余的人,
连同那面刚刚升起的星条旗,都从这个星球上,被彻底抹去了。
一个幸存的士兵,精神彻底崩溃了。
他扔掉手里的枪,一边哭喊着“魔鬼!他们是魔鬼!”,一边连滚带爬地向山下跑去。
没有人去拦他。因为在场的所有幸存者,心里想的都是同样的话。
而在地表之下,五十三团的坑道里,则是另一番景象。
那感觉,就像是坐在一艘即将散架的小木船上,闯入了十二级的台风眼。
整个坑道都在剧烈地摇晃,头顶上的岩石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,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垮塌。
泥土和碎石像下雨一样往下掉,砸在每个人的钢盔上,叮当作响。
战士们一个个都死死地趴在地上,双手抱头,把身体蜷缩到最小。
这是人类面对毁天灭地的力量时,最本能的反应。
罗胜也趴在地上,但他没有抱头。
他用手死死地抓着步话机的话筒,嘴里骂骂咧咧,像是在给自己,也像是在给身边的弟兄们打气。
“他娘的……都给老子抓稳了!这是军长在给咱们放炮仗听响呢!
比过年的二踢脚带劲多了!都别怕,咱们这坑道是龙王爷的水晶宫,结实着呢!
上面那帮美国王八蛋,这会儿估计连骨头渣子都找不着了!”
政委林涛趴在他旁边,被震得头晕眼花,一张斯文的脸上全是土。
他有气无力地怼了一句:“老罗……你能不能……消停会儿……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……都快被你喊出来了……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世纪,那能把人骨头震散的轰鸣终于停了。
坑道里,一片死寂。
过了好一会儿,才有人试探着动了动。
“停……停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