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军指挥坑道里,秦峰和赵铁军同样一夜未眠。
他们听着电话里两个团长用嘶哑的声音汇报战况,
听着伤亡数字一次又一次地被报上来,两颗心,如同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。
当他们最终确认,两个高地都守住了的时候,两个人都没有说话,只是不约而同地点上了一支烟,默默地抽着。
烟雾缭绕中,赵铁军的眼眶红了。
“老秦,这仗打得太惨了。五十二团和五十三团,一夜的伤亡,快赶上之前两个团两天的了。
尤其是那些被白磷弹烧伤的战士……我……我没法去野战医院看他们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秦峰的声音,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“范佛里特这个老疯子,已经把赌桌上的所有筹码,都压上来了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沙盘前,看着那两个插着红旗,却已经被无数蓝色箭头彻底淹没的小山头。
他用手,轻轻地拂去旗帜上的灰尘。
“但是,他很快就会现,”秦峰的目光,变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样冰冷,
“我们十七军的战士,本身就是筹码。
他有多少钢铁,我们就有多少血肉。他有多疯狂,我们就比他更疯狂。”
他转头看向赵铁军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给林副司令回电。
告诉他,十七军的门栓,还好好的。
范佛里特想从这里过去,除非,把我们一百八十八号阵地上的每一块骨头,都碾成粉末。”
这场绞肉机般的战役,远未到结束的时候。
双方都在舔舐伤口,积蓄力量,准备着下一次,也必将是更残酷的碰撞。
这场绞肉机般的战役,远未到结束的时候。
白天的战斗,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夜晚。
美军在短暂的休整后,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,再次动了猛攻。
下午三点,一个噩耗通过步话机传了过来。是罗胜的声音,嘶哑,急促,背景里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喊杀声。
“军长!我是罗胜!美国佬的坦克和喷火兵太多了!我们地表的工事全完了!
弟兄们伤亡太大,我……我顶不住了!我带人,全部撤进坑道了!阵地……阵地表面失守了!”
“嗞啦——”
通讯中断了。
指挥部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秦峰握着话筒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他能想象得到,罗胜在喊出这句话时,是何等的悲愤与不甘。
“老秦……”赵铁军脸色煞白,刚想说什么。
秦峰却猛地抬起手,制止了他。他闭上眼睛,深吸了一口气,再睁开时,眼中已是一片决绝的冷静。
“他的人还在,就在美国佬的脚底下。这就不算失守。”
他走到另一部电话机旁,一把抓起听筒,对着话务员吼道:“给我接军属炮兵师!要师长周大炮亲自接电话!”
电话很快接通,那头传来一个同样洪亮的大嗓门:“军长?我是周大炮!你那儿怎么样了?
我听着枪炮声半天没停,早就手痒痒了!要不要我给你送两炮弹过去,给美国佬的屁股开开花?”
“开花?老子今天让你放烟花!”秦峰对着话筒咆哮,声音震得坑顶的泥土簌簌直掉,
“周大炮你给老子听好了!573。7高地,坐标xxx,xxx!你们师所有的122、152榴弹炮,
还有你那宝贝疙瘩喀秋莎,给老子准备两个基数的炮弹!
老子不要试射,不要校准!三分钟后,给老子把那整个山头,犁一遍!寸草不留!”
电话那头的周大炮愣住了,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都变了调:“军长……那……那不是罗胜的阵地吗?那上面可都是咱们的弟兄啊!”
“罗胜的人已经全部转入坑道了!”秦峰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
“现在山顶上,全是美国鬼子!他们在咱们的阵地上耀武扬威!你告诉我,这口气,你咽不咽得下?”
“他娘的!”周大炮一听这话,火气比秦峰还大,“老子当然咽不下!敢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撒野!
军长你放心,别说两个基数,就是要我把炮弹库搬空了,老子也得让那帮狗娘养的,尝尝什么叫‘斯大林的管风琴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