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下的黑岩领主府,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,大部分区域都已陷入沉睡,只有巡逻卫兵规律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寂静。
但在府邸东翼,一间属于长子艾伦的、堆满了各种机械图纸、金属零件和半成品模型的房间里,却亮着温暖的魔法灯的光芒。
窗户被厚重的绒布窗帘遮得严严实实,隔绝了内外。
一场由四位年轻“议员”组成的最高机密会议,正在这里紧张地进行着。
“我再说一次,这太……不真实了。”
艾伦靠在堆满工具的工作台边,手里无意识地拧着一个精巧的齿轮,眉头紧锁。
“父亲他……看起来和画像上一模一样,甚至比画像上还要……年轻?”
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感觉,那并非单纯的容貌年轻,而是一种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的奇异状态。
“不是年轻,艾伦,”莉莉安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张还算整洁的扶手椅上,姿态优雅,银色的长在灯光下流淌着光泽。
她继承了母亲娜孜拉的冷静与敏锐,指尖轻轻点着下巴,“是一种……深不可测。你们感觉到了吗?他站在那里的气息,就像……就像光耀大圣堂深处那种古老而威严的感觉,但又不一样,更加内敛,更加……可怕。”
她用了“可怕”这个词,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探究。
小洛伊盘腿坐在铺着兽皮的地毯上,黑亮的眼睛瞪得溜圆,里面闪烁着混合了震惊、好奇和一点点畏惧的光芒。
“十年!妈妈们说父亲是去进行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了。什么样的工作需要十年?而且是在一个连时间都好像不一样的地方?这简直比最离奇的冒险传说还要惊人!”
他看向一直安静坐在窗边软凳上的妹妹艾琳,“艾琳,你感知最敏锐了,父亲回来的时候,你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?”
艾琳,这个像洋娃娃般精致的金少女,双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,闻言轻轻点了点头,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微光流转。
“嗯……很复杂。父亲靠近的时候,我……我好像同时感觉到了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,和……深夜独自在花园里那种很安静、很深的凉意。它们混在一起,很奇怪,但并不让人讨厌。”
她努力寻找着词汇来描述那种玄妙的感知,“而且,父亲看我们的时候,我好像能‘听’到一些细微的……声音?不是真的声音,像是很多很多细小的光点和暗点在非常有序地流动、组合……”她困惑地摇了摇头,“我说不清楚。”
“光点和暗点?有序流动?”
艾伦坐直了身体,作为对机械和能量结构最有天赋的孩子,他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,“就像……某种极其精密的能量回路或者……法则显现?”他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。
“法则显现?”
莉莉安眼中精光一闪,“艾琳的感知向来精准。如果真是这样,那父亲这十年所经历的,恐怕远我们的想象。阿斯泰尔叔叔和奈落什爷爷他们,对父亲的态度你们都看到了,那是自骨髓的敬畏。不仅仅是对领主的忠诚,更像是对……某种更高层次存在的敬畏。”
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。
四个孩子都在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推论。
他们的父亲,黑岩领的传奇领主,似乎不仅仅是完成了一项耗时长久的工作,而是……完成了一次生命本质的跃迁?
“那我们该怎么办?”
洛伊打破了沉默,语气中带着少年人的跃跃欲试,“父亲回来了,一切都不同了!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?比如……主动去问问父亲这十年的经历?或者……展示一下我们这些年的成长?”
他看了看自己还不算太结实的胳膊,又有点泄气,“不过,在父亲那样的人面前,我们的那点进步,恐怕就像萤火虫对比太阳吧?”
“不能贸然行动,洛伊。”
莉莉安作为长姐,表现出了出年龄的沉稳,“父亲刚回来,和母亲们有太多话要说,领地也有无数事务需要他处理。我们现在去打扰,不仅不合时宜,也可能显得很不懂事。”
“莉莉安说得对。”
艾伦表示赞同,他摩挲着下巴,“但我们也确实不能什么都不做。父亲归来,意味着黑岩领将迎来巨大的变化。我们必须尽快适应,并且……展现出我们作为他子女的价值。”
他看向自己满屋子的机械模型,眼中燃起斗志,“或许,我们可以从我们各自擅长的领域入手?让父亲看到,即使他不在的十年,我们也没有虚度光阴,我们已经有能力为他分担一些责任了。”
艾琳轻声补充道:
“还有母亲们……她们等了父亲十年。我们也要多体贴母亲们,让父亲看到,这个家在他离开的日子里,依然被我们守护得很好,充满了温暖。”
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。家庭的凝聚力,永远是第一位。
“那么,行动计划如下,”莉莉安总结道,俨然一位小小战略家,“第一,近期保持低调观察,不主动打扰父亲与母亲们的团聚,但随时准备响应父亲的任何召唤。第二,各自精进,无论是武技、魔法、机械还是政务处理,都要拿出最好的状态。第三,更加体贴母亲,维系家庭温暖。第四……”
她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“我们可以‘偶然’地让父亲看到我们的努力和成果,比如,艾伦,‘不小心’让父亲看到你改进的新式弩机设计图?洛伊,你最近不是在研究古代能量符文吗?或许可以‘恰好’在父亲路过时请教一下阿斯泰尔叔叔相关的问题?”
艾伦和洛伊眼睛一亮,立刻明白了姐姐的意图。这是润物细无声地展示自己。
“至于我和艾琳,”莉莉安看向妹妹,“我们会协助母亲处理一些领地内务,让父亲看到我们的稳重和细心。”
四个孩子的秘密会议持续了很久,他们热烈地讨论着细节,规划着如何在一位仿佛已成传奇的父亲面前,找到自己的位置,证明自己的价值。
窗外,夜更深了,但房间里的四个年轻心灵,却因为父亲的归来和对未来的期待,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动力与一丝紧张的兴奋。
他们知道,平静的生活即将结束,一个由他们神秘而强大的父亲所主导的、更加波澜壮阔的时代,正缓缓拉开序幕。
而他们,作为林德·特鲁克的子女,绝不能只是旁观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