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辰的身影融入祠堂门外的斑驳树影,消失不见。祖祠重归亘古的寂静。唯有那“祖源灵璧”深处,一部名为《龙渊锻体诀》的霸道传承,如同深埋地心的熔岩,在寂静中积蓄着足以焚天煮海的力量,静待破土而出、光耀万古的那一天。
秘阁的墙壁合拢,最后一丝神辉与龙韵的余烬被彻底封存。祠堂内,长明灯的火苗恢复了平稳的跳动,仿佛刚才那撼动心魄的龙吟与刺破幽暗的金辉从未生。唯有空气里,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、源自洪荒的苍茫气息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,比那陈年的香火味更加深邃,如同某种庞大意志离去后留下的烙印。
云辰的身影融入门外斑驳的树影,悄无声息,如同他悄然到来。沉重的楠木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,严丝合缝,彻底隔绝了祠堂内外的世界。
祖祠重归亘古的寂静。
然而,就在云辰身影消失于庭院尽头的那一刹——
**呼!**
庭院中,那些参天古木浓密如盖的树冠,毫无征兆地齐齐剧烈摇曳!并非夜风所致,此刻万籁俱寂,连一丝风也无。所有的枝叶都在剧烈地颤抖、摩擦,出远比之前更加沉闷、更加狂躁的沙沙声,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巨手在疯狂撕扯,又像是整个森林都在承受着某种源自地脉深处的痛苦悸动!无数枯叶被这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扯落,暴雨般簌簌而下。
**嗡……**
祠堂那厚重古老的青石墙壁内部,隐隐传来极其低沉的嗡鸣,如同沉睡的巨龙在翻身,石缝间积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尘埃簌簌震落。
**滴答。**
一滴冰冷的水珠,自祠堂最高那根蟠龙飞檐的龙吻处坠落,精准地砸在下方石阶上一个微不可察的凹痕里。那凹痕,是无数个雨夜水滴穿石的见证。就在水滴砸落的瞬间,凹痕深处,一道比丝还细的金芒一闪而逝,快得如同错觉,随即彻底湮灭。唯有那滴水珠,在石面摔得粉碎,留下一个深色的、带着奇异灼痕的印记。
祠堂院落一角,那株被天雷劈过、半边焦黑半边青翠的老槐树,焦黑部分的一块朽木,“咔嚓”一声,悄然剥落,露出下方新鲜湿润的木质纹理,那纹理在稀薄的月光下,竟隐隐勾勒出一片模糊的、扭曲的龙鳞形状。
王城深处,某座观星高台之上。一位须皆白、身着星纹法袍的老者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,浑浊的眼眸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!他面前悬浮的水晶星盘上,原本稳定运行的星辰投影骤然紊乱,其中代表“紫薇帝星”的光点剧烈震颤,其旁代表“武曲”的辅星则猛地爆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芒,光芒之盛,几乎要刺破水晶!那光芒并非祥瑞的暖金,而是带着一种撕裂天穹、破渊而出的霸烈与孤绝!老者枯槁的手指剧烈颤抖,试图掐算,却被一股无形的、浩瀚苍茫的意志狠狠弹开,指尖瞬间焦黑,一缕青烟袅袅升起。
“龙…渊…?”老者喉间出一声模糊而惊骇的低吟,如同被扼住了咽喉。他猛地抬头,望向云家祖祠方向深邃的夜空,那里,浓云不知何时悄然汇聚,形成一个巨大的、缓慢旋转的暗涡,仿佛一只冰冷的巨眼,漠然俯瞰着下方沉寂的王城。
与此同时,王城另一处戒备森严的府邸深处,一间燃着昂贵凝神香的静室内。一位正在闭目调息、气息渊深似海的中年男子,眉头骤然紧锁。他放在膝上的双手,指节无意识地绷紧,手背上青筋如虬龙般贲起,仿佛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、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怖威压。他霍然睁开眼,眼中精芒如电,穿透静室的黑暗,直射向某个方向,眼神里充满了惊疑、凝重,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源自本能的深深忌惮。
祖祠之外,云辰早已远去,仿佛对身后的一切异变毫无所觉。他的身影在王城幽深的巷道间几个闪烁,便彻底融入了无边夜色,再无痕迹可循。
祠堂内,长明灯的火苗依旧孤独地跳跃着,昏黄的光晕笼罩着那些镌刻着古老云纹的牌位。一切似乎都已平息,尘埃落定。
唯有那“祖源灵璧”的深处,方台之上,《龙渊锻体诀》五个金色古篆,在无数流淌符文的环绕下,无声地燃烧着不朽的光芒。那光芒沉静而内敛,却蕴含着足以焚灭星河的恐怖力量,如同深埋地心的熔岩,在绝对的死寂中,积蓄着破灭万古、重塑乾坤的伟力。它等待着,等待着一个足以承载这份霸烈与决绝的灵魂,去叩响那扇通向肉身极境、也通向无尽劫难的深渊之门。
破渊化龙之路,火种已燃,静待燎原。
祖祠内外,重归死寂。那短暂的异动,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,涟漪散尽后,只剩下更深的幽暗。斑驳的树影在无风的庭院中凝固,仿佛先前疯狂的摇曳只是一场集体幻觉。唯有老槐树上新剥落的焦痕和石阶上那点带着灼痕的水渍,无声地诉说着某种越常理的力量曾在此短暂苏醒,又更深地蛰伏。
云辰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王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与夜色中,如同水滴融入大海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他步伐平稳,气息内敛,与寻常夜归的行人无异。方才秘阁中的惊天动地,神魂中震荡的洪荒龙吟,似乎都已被他彻底封存在心底最深处,不曾在外表显露分毫。但他的眼底深处,那流转的星辰光影之下,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,仿佛早已预见并接受了那传承烙印所引的一切细微涟漪。
王城却并未真正平静。
观星台的老者,指尖的焦黑传来刺骨的痛楚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死死盯着水晶星盘上逐渐平复、却已然偏移了固有轨迹的星辰投影,尤其是那颗光芒虽敛、余威犹存的“武曲”辅星。他颤抖着取出龟甲与蓍草,试图进行更深入的推演,然而每一次起卦,卦象皆是一片混沌,如同被无形的浓雾笼罩,偶尔闪现的,皆是“潜龙在渊”、“亢龙有悔”般大凶亦大吉的模糊征兆。最终,他颓然长叹,望向云家祖祠的方向,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敬畏与深切的忧虑。“变数已生,天命……已乱。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消散在夜风里。
那座府邸静室中的中年男子,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拳,手背上的青筋逐渐平复。他深吸一口气,试图驱散心头那抹突如其来的悸动与忌惮。到了他这等境界,灵觉远常人,绝不会无故生出感应。“云家……沉寂多年,难道……”他眼神闪烁,无数念头飞转动,最终化为一声冷哼,“传令下去,加派人手,密切关注云家动向,尤其是……云辰。”阴影中,有人低声领命,悄然退去。
这一夜,王城许多不为人知的角落,都有类似的心神震动与隐秘指令在悄然传递。一些沉睡的古玉无故生温,一些供奉的法器微微自鸣,一些深藏的地脉元气出现了难以察觉的紊乱。所有细微的迹象,都若有若无地指向那座森森古木环绕的云氏祖祠。一股暗流,开始在这座古老王城的深处悄然涌动,敏感的人已经嗅到了风暴来临前,那不同寻常的寂静与压抑。
而引这一切风暴源点的“祖源灵璧”,此刻却陷入了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深沉的寂静。秘阁之内,方台如古玉温润,《龙渊锻体诀》五个金色大字不再耀眼,光芒彻底内敛,仿佛化作了方台本身天然的纹理,与那些缓慢流淌的古老符文融为一体。它们不再散能量波动,不再引起任何异象,就像一颗被深埋地壳之下的种子,所有的生机与狂暴的力量都收敛到极致,等待着一个恰当的时机,一场合适的春雨,才会再次萌。
这份寂静,是一种考验,也是一种保护。霸烈的传承并非人人可触,非大毅力、大智慧、大机缘者,即便站在方台之前,也无法感知其分毫神异。它静静地等待着,等待那个能与它产生共鸣,能理解“龙渊”真意,能以血肉之躯承受“锻体”之苦,能以不屈战魂点燃“化龙”之焰的继承者。
时间悄然流逝,月光偏移,祠堂内的阴影随之变换形状。长明灯的火苗,不知何时恢复了一种奇异的稳定,连一丝摇曳都无,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住。
远在王城边缘,一座简朴的院落内,一个正在梦中挣扎的少年,眉头紧锁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在光怪陆离的梦境深处,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、却又直抵灵魂的低沉龙吟,看到了一道于无尽深渊中奋力向上、撕裂黑暗的金色龙影。少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,嘴角却微微牵动,流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韧。
破渊化龙之路,火种已燃,深埋于寂静之下,静待那足以承受其重、匹配其魂的继承者,前来引燃这足以燎原的星火。等待,才刚刚开始。
欲知后事如何,请听下章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