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昆端坐于主位,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紫檀木书案,出规律的轻响。
他的目光扫过堂下众臣,最终落在面色沉峻的御史大夫华歆身上。
“子鱼,”刘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中回荡,“纠察百官,整肃吏治,乃你职责所在。如今朝野上下,风气如何?”
华歆闻言立即踏前一步,朝服上的绣纹在光影间若隐若现。
他面容端正,眉宇间自带一股凛然之气,此刻却笼罩着深深的忧愤。
“唐王!”华歆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痛心疾的颤音,“臣正有本要奏!吏治之弊,触目惊心。贪腐之风,已非疥癣之疾,实乃我朝心腹大患!”
他深吸一口气,继续道:“自董卓乱政以来,纲纪废弛,法度不存。各地郡守拥兵自重,往往肆意征敛,中饱私囊。”
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,“及至唐王定都长安,重整朝纲,此风虽稍有收敛。然诸多贪官污吏更换门庭,巧立名目,其贪墨之本未改!”
华歆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疏,双手奉上时指尖微微颤:“臣半年来查阅卷宗,暗中察访。仅司隶地区,去岁一年涉及贪墨、盘剥百姓、克扣军饷之案,便有大小数十起!”
“有县令强占民田,转手倒卖,获利巨万;有郡丞与豪商勾结,操纵粮价,大国难财……”
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,指节白:“甚至……军中亦有军官虚报兵额,倒卖军粮马匹!各级官吏相互包庇,已成网络。臣虽屡次弹劾,然往往阻力重重,或证据被毁,或人犯暴卒,或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快扫过在场的同僚,“或有更高层级者暗中回护!”
“竟至如此地步?!”刘昆的声音陡然转冷,敲击扶手的手指蓦然停下。
大堂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,几位大臣不自觉地低下了头。
他接过内侍传递上来的奏疏,并未立即翻开。
而是目光锐利地盯住华歆:“都有谁?背后又是谁在回护?”
华歆深吸一口气,沉声道:“证据确凿者,名单在此。”
他指了指奏疏后面附着的名单,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,“然其中牵涉甚广,不乏在座诸公之门生故吏,甚至宗亲。”
“至于背后是否还有牵扯更深者,臣……臣职权有限,恐难深究。”
刘昆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,他深知腐败对政权根基的侵蚀力,尤其是在这财力枯竭、亟需凝聚人心的时刻。
黄玄汇报的国库空虚,与华歆揭露的吏治腐败,如同一体两面,揭示着庞大的大汉朝廷肌体内部正在加溃烂的脓疮。
“贪腐不绝,则国无宁日,民无生路!纵有雄兵百万,亦会被这些蛀虫从内部掏空!”
刘昆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,“历朝历代,皆亡于吏治崩坏!孤岂能容此辈继续猖獗,毁我朝根基?!”
这时,礼部尚书刘岱出列躬身道:“唐王明鉴!吏治之弊,确需根除。然臣以为,堵截之余,亦需疏导。”
他抬起头,目光恳切,“若能使军中将士与官吏子弟皆有正途可走,有书可读。有才者可凭本事晋身,或可稍减其贪欲。故臣再次进言,请唐王加大力度,兴办官学,尤其面向军中将士及中低级官吏子弟。”
刘昆端坐于主位之上,指节轻叩身前书案,目光扫过大堂内诸位重臣。
礼部尚书刘岱关于兴办官学的提议,正触及他长久以来的思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