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话非同小可,群豪登时戒心大起,各派掌门稳步上前,谢离和林故渊也跟过去看。
送礼的汉子们卸去扁担,垂等在一旁。温酒酒道:“礼收下了,你们走吧。”领头那汉子却笑道:“温堂主才走几天,忘了咱们家规矩了吗,这礼是给沧海君的,自然要送到他本人手里。”
温酒酒道:“主上还未赶到,如何给他?”那汉子阴阴笑道:“没到么?我们已得到消息,我们那多年未见的左掌教,已混在人群之中。”
众人都呀的大叫,你看我,我看你,到处找寻魔尊身影,谢离也绷紧了面孔。
那汉子高声朝人群喝道:“谢掌教,还不肯现身么?这样胆小,怕是要辜负了我们主上的一番心意。”
林故渊低声道:“怎么办?”
谢离哈哈大笑,缓步自人群中走出,一边摘去面上伪装,喝道:“故人送礼,当然亲自来迎。”
说罢如鬼魅般朝那赭衫汉子扑了过去,举手一掌,那汉子喷出一口鲜血,倒地气绝,眼珠子瞪得像要掉出眼眶,众人万万没想到他突然出手,都惊呆了,谢离冷笑道:“原话送给你们,我才走几年,一个个都忘了规矩,谁许你们这么跟我说话?”
一停不停,连出两掌,顷刻间又有两人毙命。
从方才的其乐融融,到血溅当场,只在片刻之间,在场群豪第一次领教魔教随手杀人的作风,都惊呆了,你看我,我看你,就连那些见过大风大浪的各派掌门帮主,也对谢离生出几分畏惧,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。
剩下的赭衫汉子,头上冒汗,紧紧盯着谢离一举一动,温酒酒不以为意,惊喜道:“你来了!”林故渊也不再掩饰,除去人皮面具,三两步走向谢离身边,闻怀瑾远远一声呼喝:“故渊!”
玉虚子的两道如炬视线射了过来,林故渊生怕分心,忍着不去看他,群豪又是一阵轰轰议论,谢离回头对众人朗声道:“这是我们令里的事,别人不好插手,只得我亲自来,让诸位好汉见笑了。”
剩下的赭衫汉子再不敢说一句话,慌手慌脚地打开箱子,谢离冲他们摆摆手,道:“你们几个没冒犯我,我不杀你们,回去告诉聂琪,该如何做,他心里清楚。”
十几个汉子再支持不住,扑通拜倒:“谢左掌教,谢左掌教不杀之恩。”都踉踉跄跄的跑了。
那箱子敞开盖子,放在空地中央,众人都伸头去看,经历了方才一场杀戮,心里都道:送来的不是活人心肝,便是项上头颅。
第158章聚义之三
广重山人离的最近,轻轻咦了一声,道:“这好像只是些旧东西。”
林故渊也有些惊讶,拨拉两下,都是些贴身穿的衣裤,鞋履,护腕护肘等,看着都有些年头了,有的衣物是异族的样式,也有兵刃,短刀、弯刀、匕等,都十分简陋,像是新入门的弟子练手用的,除此之外,另有些木刀木剑,木马玩具,小人画册,另有一对小木偶,一个穿黑,一个穿红,头和四肢镶嵌机括,都能转动,有几分奇巧意趣,只是雕工粗陋,像是自家做的玩意。
谢离脸上神色十分古怪,怔怔看着那堆东西,不敢上前。
林故渊略一寻思,突然明白了,这是谢离当年与聂琪共同生活的物品,他竟全拿了来,不知是要讽刺他手足相残,还是让他念及旧情,别再苦苦相逼。
他正摆弄一只小木偶,猛地扔了回去,只觉得阵阵作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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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派各自休息,林故渊回门派打了招呼,回到谢离身边,天邪令的棚屋搭的十分宽敞,给他们二人备了房间。
屋里一张小方桌,摆着一套旧茶具,林故渊坐在桌边,捧着一只精致的小木匣子,这亦是从箱子底翻出来的,被许多旧衣层层包裹,谢离脸色青,不住叹气,对他道:“你不要看。”
林故渊瞥他一眼,道:“事到如今,还有什么可害臊的么?”
说罢将匣子打开,里面却摆着一本旧书册子,已经黄变脆,封面上煞有介事的写着三个字:《歃血书》。
打开来,那字迹实在笨拙粗陋,墨迹淋漓,忽大忽小,批注删改的痕迹更是到处都是,若非早听说过这部心法的大名,还以为是昆仑派讲书堂的稚子交上的作业。
心法在第六重戛然而止,团团墨迹将纸泅湿,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:不可再练!不知是提醒聂琪,还是提醒自己。
林故渊捏着那心法,恍若一梦,心说原来《歃血书》竟是这样!觉得又可笑,又可怖,这么一卷儿戏之作,闹得全武林沸沸扬扬,闹得多少人送掉了性命,多少门派互相残杀,这究竟是书的错,还是人的错?
谢离不敢看他,林故渊将《歃血书》放回匣子,伸手将谢离揽在怀里,抚摸他的头,谢离的侧脸贴他的腰腹,林故渊道:“你这大哥,做的是仁至义尽了。”
谢离小心看他,道:“心肝,你生气了么?”林故渊道:“他早不送,晚不送,这时送来,是诛你的心,也是要离间你我,我心里是不痛快,可我若这时丢下你跑了,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意?”
谢离那把黑极好,他又常常懒得束,林故渊信手把玩,又不住地抚摸他的脸,谢离用脸颊轻蹭他的手,垂着眼帘,十分驯顺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