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听说你想吃东西了,我和先生都很开心。你想吃什麽?我给你送过来。」
壬小寒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屋中,秦九叶斜倚在床榻旁,仍是一副提不起气力的样子。
「你喜欢吃什麽?」
她不答反问,对方一愣,随即被她牵着走,拉开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那只布袋丶露出里面的一点碎屑。
「米锅巴!那天你给我的这些,我一直舍不得吃,可最终还是吃完了。」
他的声音难掩遗憾,望着她的眼睛是那样真诚。
只是他越是真诚,就越是令人觉得恐怖。
「那天……你进城去是做什麽?」
她话锋一转,又突然问起旁的。他看不明白,想了想後如实答道。
「那是先生交给我的任务,让我去寻一个人丶拿回一个消息。」
「然後呢?」
「然後……事情不大顺利,我只能将他杀了。」壬小寒的声音中略带几分遗憾,清澈的眼睛定定望着她,「我做事先生向来放心。我的刀法是壬字营最好的,先生说过,只要我不将场面弄得太难收拾,我就永远是他最好的帮手。」
他话音落地许久,眼前的女子才重重喘了口气,随後语气平静地问道。
「除了听风堂的那个,你还杀过谁?」
「很多人,还有丶还有那个药堂掌柜……」壬小寒说到一半,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,「我那时还不会处理尸体,险些给先生惹了麻烦。不过现在我动起手来可利落了,你相信我……」
秦九叶静静望着那张脸,直看得对方有些手足无措。她似乎同先前有些不一样了,可不论他如何盯着她看,又都找不出那不同究竟是什麽。
终於,她再次开口,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。
「你不是喜欢吃那米锅巴吗?我做给你吃如何?」
壬小寒猛地站起身来,不可置信地呆愣片刻才喃喃道。
「你丶你是说真的吗?」
「真的,我做给你吃。」她又重复了一遍,随即低头掰着手指数起来,「只是做这东西需要……三四样东西呢,你可不可以帮我拿来?」
她说罢丶在他耳边轻声念了念,壬小寒点点头,起身去而复返。
他谨遵丁渺的嘱托,不让她跨出房门半步,离开时便将锁落好,钥匙交还到丁渺手中,返回时打开房门丶将钥匙归还後才进入房间。
秦九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,手上按部就班地干着活。房间里没有灶台,她就用小砖头在地上垒了个火塘,随後将炭火引燃丶架上锅子。这些事她做过无数遍,平日里用不了半刻钟,眼下却挣扎了小半个时辰,待焦糊的米香从锅子里冒出来的时候,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湿透了。
烟气在不透风的屋子里堆积,壬小寒却浑然不觉,一心只眼巴巴地看着那口锅子,声音中难掩钦羡之意。
「你好厉害啊,简直和先生一样厉害。」
她勾了勾嘴角,抬手去起锅,不料锅子一歪丶她无力去扶,眼瞧着便要压在脚面上,斜里伸出一只手,徒手抓住了滚烫的锅子丶放到一旁。
空气中有皮肉烧焦的气味,她下意识望向对方的手,後者却将手缩到身後,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锅子里变得金黄的米锅巴。
「没事的,我不会疼。」
原来,这便是李樵输掉的原因吗?疼痛是最原始的本能,一个不会感觉到疼痛人,在与人对战时便也几乎不会感受到恐惧,这样的刀客如何能够不令人胆寒?
可一旦离开了刀光剑影,回到平凡百味的生活,这种可怕便成了可悲。他比李樵更像一个怪物,唯有那双呆滞的眼睛偶尔能透出些许人的情绪,转瞬间又消失不见。
秦九叶心中不忍一闪而过,她用铲子将锅底的米锅巴分成块,最後一次试探着开口道。
「你有没有想过,你的先生同其他人或许并没有区别?他之所以对你好,并不是喜欢你,而是要你帮他杀人。」
壬小寒沉默片刻,最终还是一字一句道。
「不会的,先生不会的。先生是真心对我好的,遇到他之前,从未有人真心对我好过。所以我知道,他和旁人是不一样的。」他说完丶似乎想起什麽,瞪大眼睛望向她,「那天我进城的时候,你怕我上当受骗,将我拦下来带到一旁,还给我米锅巴吃。你也是真心对我好的,所以你和旁人也是不一样的。」
是啊,那一刻她确实是真心的。可结果呢?她的真心换来了什麽?她亲手将杀害老唐的真凶放进了城里,眼下还要与杀害他的凶手困在同一个屋檐下。
秦九叶垂下眼,目光落在那堆烧得正旺的炭火上。
「既然如此,我帮你一回,你也帮我一回,如何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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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渺的影子投在门窗上时,秦九叶正好在心中默数了一百个数。
她深吸一口气,静待对方走入房中丶严谨关上身後的门。
「我能救人性命,就能取人性命。」
她的时间不多丶必须开门见山地宣战,他顺着她抬起的手指丶穿透屋内烟气望去,只见那圆脸刀客面朝下趴在地上丶生死不明。
「你若气恼他杀了唐慎言,杀了他就好,我不会……」
他话还没说完,已被对方笑着打断了。
「你不是将他当做孩子吗?自家的孩子,怎麽能不顾死活呢?不论何时,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才好,你说对吗?」短短一日一夜的时间,女子话说得比他还要多几分疯癫,语气却有种大彻大悟後的平静,「我觉得先前那样说话十分别扭,想要请你坐下来好好聊一聊,你不介意吧?」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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