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佑君没有再多逗留,转身离开。
夏半年已经过去大半,金乌依旧挂得老高,留恋人间不忍西去。
一年的童话故事,一年的胆大包天,终于还是画上了休止符。
童话刚刚开始的时候,楚格予他是久旱的甘霖,可渐渐地,成了生命的光亮。
看来他的生命今后会一直黯淡无光。
好在啊,好像除了他一个人的痛不欲生,别的一切都没差多少。
生命没有光,大概也是能勉强活下去的。
他程佑君看不到光,别人又不知道。就像冬天若不见雪花,对大多数人而言也不过少了点冬天独有的乐趣罢了,冬日依然寒风瑟瑟,冰霜萧索,依然可以用低温将身处其中的人冻到没有知觉。
一个道理——他程佑君没了楚格,对大多数人而言更是不会有什么改变。没有人会真的看出些什么感受到什么。他程家太子爷的外包装依然如此严丝合缝——高学历、高智商、高颜值。哦,还有无懈可击的家庭背景。
痛不欲生只会被深埋于心。
毕竟这样的事,光是心心相印没有用。
楚格匆匆回到了家中,不计价格地改签了最近的机票。
他将未打包的行李迅速收拾完毕,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,次日凌晨便孤零零去了机场。
如果觉得实在没法在某个城市呆下去,那离开就是了。
他刚刚把最敬爱的亲人送去天堂,又不得不送走了放在心尖深爱的人——此刻此处,临川点点滴滴,都叫他不忍观之。
不过还好,换个地方是能换个心情的——大多数人都能用“换个环境”让自己换换心情。
人类不都是这样——避开了痛苦,然后等着时间给予自己最温柔的安慰。
身健在,且加餐,舞裙歌板尽清欢[注]。
慰藉
十多个月过去,又是隆冬。
临川市郊的通幽公寓正亮着灯。
程佑君独自坐在阳台隔间的榻榻米上,低头写着什么。他面前的木桌上放着已经息了屏的平板电脑,还有一杯冷透了的黑咖啡——咖啡还是楚格买的。程佑君想要闻味思人,抠抠搜搜泡上了一小杯,又意识到自己喝了可能睡不好,便又作罢。
与楚格这一场分手,于他而言不亚于蜕了一层皮,可他终非虫蛹,无法破茧成蝶,只留下痛苦。
一年的光阴如梦一场,终成往昔。
或许是为了纪念这场梦,程佑君辗转多人,终于说服了原房主,以一个不算合理的价格把那层公寓买了下来。
而此处,也成了他这一年多来,唯一可以全然放松之处——他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舔舐伤口,毫无顾忌地发泄负能量。他像一台电量随时会告罄的手机,时不时得来这里充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