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下肚的包子还没消化,他站起来得太着急。
程佑君眼前一黑,胃中刚吞下的早饭也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体的抵抗,争先恐后想要涌出。之间他立即俯下身来,将一只囫囵吞下的包子原模原样吐了出来。
杜玉秋眼中的坚持似有所皲裂,可一想起自己妥协的后果,她反将水果刀抵得更牢了——她笃定儿子不会弃自己不顾的。
程佑君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,他的口中满是胃酸的味道,他却觉得舒服了不少。
他重新抬起头来,看着母亲,依旧不敢上前。
杜玉秋看着儿子的眼神,狠了狠心继续道:“……答应妈,离开那个楚医生!妈知道他优秀,但天下优秀的姑娘不少!你那么完美,你的选择那么多,为何要做这个最错的选择呢?!”
程佑君太阳穴突突跳着。
从昨夜到现在,她软硬兼施,用了各种他能够想象得到的办法。
但原来还是有一招没有使的,而这招,的确对自己很管用。
“……高考填志愿,你没有经过我同意擅自选了专业,这我不计较了。但这件事情,你若不答应,我就去死。”刀刃依然抵着脖子,看在程佑君眼中几乎触目惊心,“别的事情你说要我尊重你,好,我尊重。那些事我都不管了。但这件事,没得商量。你所谓的心理理论拿来也没用,我只知道男人和女人才能天长地久,男人和男人会被所有人唾骂。”
杜玉秋一狠心,将水果刀又往自己的脖颈蹭了蹭——她一皱眉,刀刃似已见了血。
她的声音变哑了一些:“和他分手——妈给你三天时间,你自己把事情解决……不然,你就会看到我的尸体。”
这是不容置喙的最后通牒。
程佑君的眼睛失了焦距,无力感忽然从脑门蔓延至全身。桌角的边上,包子和豆浆混合着他的胃液,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,他经不住刺激,再一次俯下身来——可腹中空空,除了胃液,他没什么可以交代了。
他抬头来,伸手抹去嘴角的脏污,望向自己的母亲。
水果刀的刀刃依旧锃亮,可反射的阳光像是更伤人的无形刀片,将他的心肝脾肺肾都划拉得面目全非。
他绝望了。
“好,我和他分手。”
杜玉秋的手依然没有动,似是不信。
程佑君却笑了。
“……您都拿命来威胁了。我还能不管你的命不成?”
此时此刻,他的心与他的自由意志,还重要么?
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妈去死吧?
剜心
程佑君向医院请的几天假已经消耗殆尽,一块儿被耗尽的还有他的精气神。
他彻底成了一尊傀儡。杜玉秋看着他要他早出晚归,禁止他外宿,甚至清早亲自送他上班,中午接他回家吃饭,太阳落山在医院停车场等他回家——九年义务教育的少年时,日日躬亲的接送体验他没错过了,时至今日,竟是体验了一把升级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