纯妃生下皇子,母子平安。
但到底是因受了惊,又耗了这许久力气,产后虚得厉害,与孟姝没说两句话就抵不住倦意,重新昏沉睡去。
接生嬷嬷们妥善善后,为纯妃擦洗身子。
冬瓜炖了汤,让蕊珠端进来,她贴心的为孟姝也备了一盅。
小皇子出生时哭声细弱,梅姑姑听得心头紧,抱着襁褓给孟姝匆匆看了一眼,便急着抱去外间,请何医正与李睿太医仔细诊看。
孟姝适才耗损不少心力,守在纯妃榻前见她呼吸均匀,面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,彻底放下心后也撑不住昏了过去。
绿柳没能进产阁,闻言焦灼地在门外打转。
梦竹与蕊珠合力将孟姝抬到寝殿靠窗的软榻上,这时才瞧见她挽起的右臂上,赫然印着一排清晰的牙印,凹下去的齿痕间,凝着深深的血痕,看着触目惊心。
梦竹的眼泪“唰”地又涌了上来。
这是方才纯妃生产的最后关头,因舌底含着参片,先前咬着的软木早已不知掉去了哪里,孟姝情急之下……
她待二小姐的这些情分,这辈子,下辈子,临安侯府怕是都还不清了。
蕊珠吸了吸酸的鼻子,转身出去寻太医拿了伤药,回来正想给孟姝包扎,她却已悠悠醒了过来。
“我没事。”孟姝的声音有些疲惫,目光轻柔地扫过纯妃的床榻,转回头时,已抬手将袖子缓缓抚平,眸底紧跟着泛起一层冷意,“梦竹,你好生守着婉儿。蕊珠,扶我去花厅。”
蕊珠轻声劝道:“娘娘,您胳膊上的血痕看着厉害,还是先上些药吧……”
孟姝已扶着软榻慢慢站起身,蕊珠不敢再劝,连忙上前小心扶住她往外间走。
梦竹擦了擦眼泪,对着孟姝离去的背影,郑重地跪在地上叩了个头。
外间,梅姑姑与明月正寸步不离地守在小皇子的襁褓旁。何医正仔细诊查过后,转身对着孟姝躬身回话:“瑾妃娘娘安心,小皇子出生时虽不大精神,但并非胎里带的弱症,待悉心调养些时日,便无大碍。”
孟姝悬着的心落定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随后她移步上前,目光在襁褓中粉嫩的婴孩脸上停留了片刻,正准备跨出产阁时,眼神与李睿相撞。
孟姝没作声,扶着蕊珠的胳膊往外走。李睿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,梅姑姑见状也跟了过去。
廊下的风带着雨后的湿冷,孟姝立在檐下,身影大半浸在浓重的夜色里,已是亥时了。
“李太医有话要说?”
李睿对着她的背影深深躬身,小心禀道:“娘娘,微臣今日一早上值时觉,纯妃娘娘的脉案有被人悄悄翻动过的迹象”
孟姝听完,转过身看向他,“依李太医的经验,单从脉案上的记录,可有辨出胎儿性别的可能?”
李睿仔细斟酌措辞,片刻后才沉声回道:“回娘娘,只从左右寸脉的浮沉虚实来断,纯妃娘娘此胎确有几成是皇子之相,不过辨胎之术本就玄奥,十中难有五准。”
孟姝沉默片刻,抬眼看向一直在产阁门外守着的绿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