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王高高坐在公堂上,而外面则跪满了百姓,堂下满满都是扔进来的“冤状”。
何谓冤状?
凉王让人骑马在郡城内四处叫喊,告诉百姓们,现在只要手写一份诉说冤情的状子,只要控诉对象是世家权贵,凉王就能帮他们解决。
若是不会写字,直接在堂上喊冤亦可。
而一天下来的结果,就是长郡矿山又多出了数百个劳工。
天色已晚,沈修典正想去询问今日轮值的校官今夜要不要彻夜行军,若是不要的话,他现在很想回自己的营帐里去好好睡上一觉。
“请问前面的可是沈大人?”
身后传来一声喊叫,沈修典回过头去,看见一个正在大步走过来的校官。
“今夜大军驻扎休息,王爷请沈大人去帐中饮酒。”
“饮酒?”
沈修典想了片刻,也没多说什么,闷闷道“带路吧。”
“来了?坐下,自己拿碗。”
陈谓然正坐在桌前,桌下垒起一个小炉子,桌面上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广口陶盆,里面翻滚着各种菜肴,旁边是一圈蘸料。
火锅。
据说是凉王自创的吃法。
即使现在是春天了,他还是很喜欢这种吃法,而且条件允许的话,锅里面的内容还能丰富许多,就像今天这样。
抄家抄检出来的财富,大部分都被凉王随意散给了平民百姓,沈修典记得,自己白天刚开始还劝过凉王,说这样给百姓财富,无异于是在害他们。
凉王于是反问,说怎样才能帮他们。
沈修典想起某次和楚帝的谈话,当时,楚帝说,要穷尽自己平生去励精图治,打压权贵,重农抑商,让楚国的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。
于是,他便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。
但凉王却说,
放屁!
若是平常人,沈修典早就不顾性命地冲过去和那人厮打到一起了。
你羞辱我,可以,但绝不能羞辱圣上哪怕一个字!
而眼前,却又是圣上指定的继承者。
桌上还有一壶酒,两个酒盏,却都是空着的。
沈修典并不客气,直接伸手去拿来一个酒盏,倒上一盏,仰头喝完。
“你心里有事?”
“有事且不明。”
陈谓然的问话就已经是冰冰凉凉,沈修典虽然努力加重自己的语气,却并没有比他更加冰冷,因为里面不由自主露出一种怒其不争的怨气。
“讲。”
“如今圣上病重,安贼掌权,身后世家更是窥视神器,志在天下,而王爷天潢贵胄,手握重兵,正是积聚实力人心以图谋大事的时候,何故要在这时候妄兴杀戮之举,就算如此,您也大可让臣去做,何必要自污名声。”
“安家现在有多少兵马?”陈谓然似乎根本就没有听下去他的话,直接反问道。
“目前可立即动用的大军,不下二十万,近来听说景郡的郡守也换成了一个姓安的人,景郡乃是楚国的产粮大郡,历来存粮最多,安家燃眉之急可解,手里又更从容,若是此刻加征兵丁,至少又能有数万青壮,而再加上各地的郡兵,则人数不下三十五万!”
“我现在手上有多少兵马?”
沈修典仿佛明白了什么,他迟疑了一下“臣不知道凉郡内有多少兵马,但臣知道,在联军与圣上兵马大战前,您曾经带着三四万精锐来明郡观战,而后圣上感觉自己病情加重的时候,又派臣和安蛟连各自带着数万兵马,人数鼎盛时期,也能号称有二十万精锐。”
“可现在,您身边也有十万大军。”
他皱起眉头“王爷,请问您是要通过自污的方式,来让安家放松警惕吗?”
太幼稚!
他在心里评价道。
这个举动或许可能让部分人放松警惕,但安家真正掌权的那一批人,谁又不是聪明人?
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的心思!
看着凉王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,沈修典便气不打一处来,他刚想说什么,只见凉王抬起一只手。
“我今晚只是想找个人喝酒,而喝酒的时候,我喝的是心情,而不是你说的这些事情。”
“臣明白。”
沈修典看了一眼凉王手里的剑,从善如流的说道。
“喝酒喝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