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过这话,书房里安静下来,纪云窈没说话,沈暮朝也没有出声。
纪云窈看了沈暮朝一眼,试探地道:“你昨夜怎么在书房休息了?”
注视着纪云窈,沈暮朝一时没有回答,默了片刻,沈暮朝道:“…有些事情需要处理。”
纪云窈道:“什么事?”
沈暮朝又沉默下来,那些事情太过不堪,他自己都不愿意回忆,更不想让纪云窈知道。
纪云窈眉心蹙起来,她是直性子,不喜拐弯抹角,所以也最讨厌别人支支吾吾有话不说。
纪云窈追问道:“是不能告诉我吗?”
“不是,我只是……”说到这儿,沈暮朝停顿下来,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该怎么对纪云窈提起那些事。
看出沈暮朝的犹豫,纪云窈浅笑了下,“既然你说不是,那就告诉我啊,我可以等。”
“不过,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,你要是让我等很久的话,我会生气的。”
女子的声音柔和又俏皮,眸里浮出笑,沈暮朝突然觉得自己错了,他不想让纪云窈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去,不想让纪云窈现他的不对劲,所以一个人躲了起来。但纪云窈和其他人不一样,她是他的妻子,她温柔、灵动又鲜活,和她在一起,哪怕只是短短几句话,也能让他感到放松和舒适。
沈暮朝终于出了声,“我…十岁那年被敌军捉走,当时,生了一些事。”
纪云窈柔声道:“什么事?”
沈暮朝深吸一口气,心头浮出些许忐忑,“那些事,说出来会污了你的耳朵,让你害怕,你可能…也会嫌弃我。”
纪云窈才不害怕呢,“我聊斋话本子都看了不少,我是胆子小的人吗?你说啊,我听着呢!”
若面前的人不是纪云窈,沈暮朝是不可能鼓起勇气提起的,他眼眸微微垂下来,望着桌面,“十岁那年,敌军把我绑走后,他们在给我喝的水里加了粗盐,我若是要喝水,只能…跪下来求他们。他们…还逼着我杀人。”
“那天裴氏也提到过,我杀人了,才能活下来。”
沈暮朝说的话不多,可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,都落在纪云窈的心尖,轻飘飘几句话的背后,是旁人永远无法想象的恐怖和血腥。
那个时候,沈暮朝才十岁,年幼的他却经历了这么多。
纪云窈呆呆地看着他,“然而呢?”
沈暮朝喉结动了下,眸色幽深的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冷水,“然后,我把那个拿刀威胁我的士兵给杀了,他的胸口流了好多血,全部喷溅到了我的脸上,小羊,那是我第一次亲手杀人,也是从那以后,我就有了怪癖。”
纪云窈鼻尖一酸,她从未见过沈暮朝这副模样,挫败、柔弱,无比的低落。
纪云窈攥紧右手,“他欺负了你,死有余辜。”
右掌松开,女子白皙的小手,包裹着沈暮朝放在腿上的大掌,“沈暮朝,这不怪你,你这是在保护自己,都过去了,你别害怕!”
和他相比,纪云窈的手很小,只能握着沈暮朝的手背。
肌肤相触,手背上的热意渐渐蔓延开来,感受到这股热意,沈暮朝慢慢抬起头,“从这以后,我就…有了洁癖。说是洁癖,其实,是我心理的问题,我没办法当做那些事没生,也没办法彻底释怀,是我自己过不去这关,小羊,你会…嫌弃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