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吾拒绝了。沧海之事你也知道,将个孩子带在身边,不过是将她置于危险之中。况且吾答应过那个人……”星河忽而停了下来,“算了,都是过往的事了,眼下,最要紧的,是尽全力抵御下一场大灾,希望能平安渡过此劫。”
未待少年回应,海水涌动之声骤起,二人立即站起身,对视了一眼,便向沧海奔去。
“殿下,这……”
众生灵无不惊愕地望向那片孤海,他们的手脚如被定住了一般,难以置信地或站或坐或躺在旷野上,眼见着那如同巨幕一般的海水迅向自己的方向倾倒过来。
不及一瞬,海面倾覆,旷野被淹没,人流四散,每个人都只能听见巨大的浪声和自己呼喊的声音,至于旁人,甚至是方才还在自己身边坐着的人,是看不见也听不见了。
巨幕翻滚又落下,循环不断。被水掩盖的一双双眼睛里,两个身影并肩出现在半空,赤手空拳与那吃人的水兽搏斗。
“这样不行,长风,吾进去,到另一面,你就在这里守着。”
“不行!我不能让殿下涉险。”
星河来不及阻止,少年已冲入了那巨大的水幕里。
“长风!”
星河只好在一边守着,只要少年能将这巨幕划开一道口子,便能分散水流,向东西处引去。
星河等了许久,少年都不曾出现。
“长风!”
他正要冲进去时,那水幕忽而分成了两半,那少年,出现在那道分界线上,浑身是血。
“殿下!”
“长风……”星河的视线没在他身上做过多停留,二人一东一西,随水而去。
西至下游,长风没费什么力气,海水乖乖顺留而下了。上游的控制,却要难上许多,这海水远比星河想象得要猛烈,“怎么回事,为何吾制不住它!”
“殿下,我和你一起!”
然海水之力,似是数座高山,高山尚可挖掘击破,水之柔力无懈可击。
那海水瞬间又变成一座更大的巨幕,只是比起刚才,薄了些。
“你们看,这海水成精了!成精了!神君好像控制不住它!”
水族神兵在下面撑着水幕的起处,抬头上望却错愕于这水的变换。
“让开……让开!长风!让开!”
那水幕朝少年一侧倾斜,就要将他压住。
“我不让!”
若他躲开,水幕之下,便只剩星河一人了。那水幕就那般肆无忌惮地朝他的身体压了下去,他感觉受到许多阵强大的撞击,最后是被席卷进了海水里,直到周围的声音渐渐消散,视线完全模糊。落水前最后听到的,是自己的名字,很多遍。
长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醒来时,旷野还是旷野,沧海还是沧海。
除了遍野的伤残的生灵和他们的哀嚎,什么都没有改变。
少年带着一堆龙骨来到了那座弥生幻境,渴求前辈能指点一二。
聊无望着那堆骨头很久没有说话,“这……就是你所说的命数吗?”
他记不清了,那时星河问自己“就不想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?”
他反问他“那你呢?”
“吾吗?吾有的是机会到处走,吾又不是被囚禁在这海里了。你也不是,你若想走,随时可以。”
“你说的能出去的机会,是治理水事的时候吧?做完那些呢?做完那些之后,你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守着,这不是囚禁,是什么!”
“那也总比永生永世只能待在这虚无的幻境里来得强些。吾同你不一样,这是吾的命数。”
“什么命数?”
“吾注定,为沧海生,为沧海死。”只那么一刻,聊无好像看到了一双常人的眼睛——一双没有星星和月亮的眼睛,他闭上眼再睁开时,对面的那双眼,却又变得特别了。
“那……守在这儿,也是我的命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