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一家人上了車,父母又開始跟她絮叨家鄉小城的那些事,房價漲了多少,地鐵修到了哪兒,表姐剛生了二胎,表弟大學畢業考了村官,已經開始上班了,表妹相親認識了一個警察,定下來明年結婚……言謹一邊開車,一邊聽著,不時應一聲,接句話,漸漸重拾以前回家過年的感覺。她相信父母對她的愛,她也很愛很愛他們,但她確實不太能適應總是跟他們生活在一起。
恰如她有時做夢做到母親,那種夢裡特有的荒誕場景。她在學校上著課或者律所上著班,忽然看見紀敏來了。又或者是在宿舍,忽然聽見母親叫她,小謹,然後推門而入。她自己也覺得奇怪,她夢到紀敏應該是出於想念,但真的看見母親,又會有種尷尬或者被撞破了什麼的感覺。
也是在那一天,周其野發消息問了一下他們的行程。言謹如實告知,她會帶著父母先在洛杉磯以及周邊遊覽一遍,然後沿一號公路往北開,言平要去舊金山看望一個定居在那裡的老同學,再從那裡去優勝美地國家公園。
她沒提見面的事,周其野也只是提醒:舊金山大霧,你注意天氣預報,調整下在路上的時間。
言謹看了看,自己還真的安排了一早開高。當時記起吳曉菁教她的話術,想回,親愛的沒有你我怎麼辦,又覺得實在肉麻,而且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,更像是一種嘲諷,最後還是只發了個「好」字。
但隨後出發,他們沿途遊覽,聖芭芭拉的丹麥村,聖西蒙的赫斯特城堡,或者停下來加油、休息,她都會拍幾張風景發給他。
周其野那邊始終沒反應,直到她發了一張對鏡頭比著V字的自拍,才收到他的回覆:開了一上午的會,剛看見。
雖然就這麼一個沒有溫度的句子,言謹還是察覺出一絲和緩的跡象,他已經許久不曾對她說過這種可有可無的話了。
果然,隔了會兒又收到一條消息,是周其野對她說:我二月初過去。
言謹回:好。
而後再跟上一句:好想你呀。
消息發出,她沒熄屏,看著微信對話窗口上「對方正在輸入……」的狀態幾次閃現,又似乎持續了很久,才收到他三個字的回覆:我也是。
言謹莞爾,繼續上路。
美國的高公路上沒有攝像頭,幾乎全民。言平這個一向四平八穩的老司機,看著心驚肉跳,提醒言謹,才看見一塊限65邁的標誌牌,你怎麼開8o邁?言謹給他解釋,美國交規寫明了必須「與車流保持同樣度」,慢了反而違規。然後眼看著另一邊的飆車黨飛馳而過,言平沒話了。
路上開了大半天,從高到城市道路,言平沒再指導她開車。下車吃飯、遊覽,也都需要她幫他們安排,給他們做翻譯,告訴他們這是什麼,那是什麼。言謹又有些感觸,這似乎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與父母易地而處,但轉念又覺得這驕傲來得有幾分好笑,她其實已經二十六歲,快二十七歲,紀敏在這個年紀早就做了母親,成天抱著她不讓下地了。
兩周的旅行結束,言謹也買了機票,跟父母一起飛上海。
紀敏問:「你能在家住到春節之後嗎?」
言謹說:「不行,今年除夕2月7號,已經開學了,我一月底就得回來。」
紀敏算了算,說:「那回去也就只能待一個多禮拜?又要這麼飛一次啊?」
言平說:「太折騰了,倒一次時差沒個三五天都緩不過來。」
言謹笑說:「那就不倒了唄。」
語氣是不在乎的,心裡卻在想,周其野這麼來回飛了兩年。
她這趟回去,向父母交代的理由,是要去看一個從前跟過的案子開庭,也沒辦法留到他生日那一天,但說不定可以跟他一起飛洛杉磯,四捨五入就算是專程來給他過生日了。
飛機落地浦東機場,她陪著父母回小城,在家住了兩天,又坐火車到上海,直接去了吳曉菁那裡。
那時,吳曉菁另外有了個住處,是公司在基地附近替她租的酒店式公寓。當然羊毛還是出在羊身上,其實也都是她掙來的錢,變成了全方位包裝她的費用的一部分。
兩人早已經講好了的,吳曉菁撥冗在那裡等她,像在比佛利山給她買衣服一樣,豪氣地帶她參觀。
公寓不大,裝修時髦,大橫廳,開放式廚房,還有兩個房間,其中一間堆滿了粉絲送的禮物,除去鮮花,其中最多的是一款黑髮的波比帕克娃娃,說是很像她,各種服裝、髮飾地打扮起來,有多米娜演出時的造型,也有電視劇里古裝佩劍的張茉葉。
言謹端詳,眉眼之間確實有那麼幾分相似,那種壞蛋女配,卻又有一種高級的魅力。
她評價:「像清羽,不像你。」
吳曉菁卻正忙著,去衛生間找了個馬桶搋子把天花板角落裡的一個攝像頭掰到一旁。
言謹意外,說:「這裡也有?」
吳曉菁欲言又止,隔了會兒才說:「你放心住,肯定不會像上次那樣了。」
言謹知道她說的是聖塔莫妮卡海灘上的那段視頻,笑說:「那才多大個事,不要緊的。」
吳曉菁笑笑,沒再說什麼。
當天傍晚,言謹坐地鐵去6家嘴,約了莊明亮吃飯。
莊律師先到,再把其他人叫出來。兩人坐在包廂一邊等一邊聊天,外面有人推門而入,是蔡天尋和周其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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