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謹讚嘆,也是客氣,說:「好漂亮啊。」
謝家裕便對周其野道:「你也不能老住那種單身漢的房子,附近還有幾套在售的,我把經紀和看風水的電話號碼一起寫給你。」
言謹覺得這就有點過了,沒再往下聊。
家宴開始,一桌人坐一起吃著飯聊天。餐廳是加州特有的開放式大房間,望出去便是四周連綿的山景以及遠處滿城的燈火,夜風吹來,十分愜意。
謝太太仍舊是曾經所見的那個美人。言謹聽她跟同桌的朋友說起,才知道她在北京已經有了個國際頻道的工作,這回突然搬來洛杉磯,便做了駐外特約記者。旁邊人聽到,自然都說很好。但從主播變成難得一次現場連線的記者,誰都知道是不同的。
謝先生坐在相鄰的位子上,一如既往地牽起謝太太的手。謝太太笑笑。言謹看著,想起曾經的一幕,相似卻又不同。但這一次,她學乖不問了。
餐桌上有不少廠的人,又聊到周其野正在做的項目。
言謹聽著,客戶竟是她熟悉的,就是在堪薩斯城收購院線的那家公司。這一次同樣也是當買方,收購標的是好萊塢的一家製片公司,c廠。
她還記得當時客戶的長期計劃里就有這一項,除去收購美國的院線,他們也想要一家製片廠,甚至就連那些材料中的原話也還歷歷在目——構建面向世界的全產業鏈布局,獲取優秀影視製作人的先進經驗,優質影視Ip資源,以及一流特效製作技術。
也正是因為這樣,她越聽越覺得奇怪,因為就她所知,c廠從成立的第一天起就不是一家傳統的製片廠,而更像是一家具有基金屬性的投資公司。
現場還有其他人,她不好多問。一直等到吃完飯告辭出來,兩人上了車,才跟周其野說起這件事。
「c廠跟『相對論傳媒』不是有點相似的嗎?都只是專門投資影視的私募基金,客戶想要的技術和人才,他們其實並沒有。手裡Ip確實是有一些,但電影的資金回收和帳務計算周期擺在那裡,他們一直是在等待金主投錢的狀態,『相對論』已經在傳資金鍊出問題,可能還不上到期債務了,這不就是人傻錢多來?」
她這頭好似發現了什麼大秘密,周其野卻只是笑了,說:「都做過盡調,有專業評估的,你以為客戶不知道嗎?」
言謹倒是被他問住了,忽然感覺就像是自己第一次被莊明亮帶出去見客戶,在東陽常總面前說您的幾份合同互斥了,其實人家早就心知肚明。
第77章【77】
兩人聚會上都喝了些酒,租車來的,也一樣坐著租的車回公寓。夜已經深了,山上的住宅區沉入夜色中。司機駕車下山,駛向遠處仍舊華光萬丈的城市。
如果只是工作,如果只是面對老闆,言謹也許就此閉嘴了,反正一切都有流程,有專家意見,有評估師和會計師的簽字。
但現實卻不是這樣,她跟著周其野做過跨國併購,就是他告訴她,交易執行中最大的風險是定價和支付。而當交易標的是文化企業,定價風險又在其中占了更大的比重,甚至可以說,目標公司價值幾何,是整個併購行為發生的基石。
她忍不住說下去:「c廠確實有幾部出名的作品,但都是和大廠合作投資的,他們作為製片公司的獨立性遠遠不夠。而且,這幾年好萊塢也都在搞收購兼併,強者愈強,弱者退場,馬太效應加得一塌糊塗。中等票房體量的電影越來越少,一部片子拍出來,不是大爆,就是血虧。以c廠這樣的實力和在圈子裡的人脈,以後也不太可能拿到高概念頂級大片的投資額度。所以現在估值的關鍵其實就只是他家已經有的電影版權庫?但這些都是非常主觀的判斷,怎麼保證交易的績效呢?」
話說出口,她也覺得自己不應該。從年到現在,兩人已經幾個月未見,周其野難得休假,還要跟她討論工作。
但周其野倒還真給了她解釋:「c廠確實有大量的資金需求,一直在找傳媒巨頭企業合作。中方公司也想要買一家美國製片廠,最好是在中國有一定知名度的那種。你也說了,這幾年好萊塢都在搞收購兼併,其實能買到的目標公司已經很少,其中有過著名作品的就更少了。」
言謹接口又問:「但是高風險,低回報,買來幹嘛呢?」
周其野簡短回答:「整合成一家影業公司,計劃兩年內上市。」
言謹一瞬明了,原來如此:「所以,有沒有技術,有沒有經驗和人脈,版權庫值多少錢,其實都無所謂,重要的是市場認為這是一筆好的交易?」
什麼出海開拓國際業務,什麼打通全產業生態鏈路,是那一陣最流行的話術,大家都在講的故事。
周其野不予置評,只是道:「這筆交易對中方公司來說是錦上添花,對c廠是雪中送炭,雙方各取所需,實際上也是可以談到一個比較好的價格的。」
但這個好,也只是資本市場上的好。言謹沒話了,確實是她天真。
周其野笑,看著她問:「是不是有點黑暗?」
言謹同樣不做評價,只是輕輕笑了聲,嘆息似地。周其野伸手攬過她,讓她靠到他身上,低頭貼著她耳朵說:「能不聊這個了嗎?」
言謹點點頭,枕著他的肩膀,望向車窗外,把那些念頭拋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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