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時候,她靠在床上看案例書,看著看著睡著了,半夜聽見浴室里淋浴的水聲才迷朦醒來。他已經關了她給他留著的床頭燈,臥室窗簾密實,夜色沉沉。她要是爬得起來,就去浴室找他,脫掉睡衣走進去,在溫暖的水幕下與他裸身擁吻。也有實在爬不起來的時候,但反正放了心,重閉上眼睛繼續睡。等他從浴室里出來,輕輕走到床邊,收拾起散落的書和筆記,在床沿坐下,俯身親親她的臉頰。她眼睛還是閉著的,卻伸手環住他的脖頸。
這一點主動讓他把方才的小心拋諸腦後,鑽到被子裡面抱住她,更加投入地深吻。剛剛淋浴過,他身上還帶著些許潮濕和熱意,實實在在的觸感與重量,讓她無比滿足。
他貼著她的嘴唇說:「吵醒你了。」
她搖搖頭,想說自己其實根本沒有睡沉,一直就是在等他的。熟悉的味道,熟悉的身體,哪怕是在黑暗中,哪怕一方並不十分清醒,他們也總能找到讓彼此最舒服的姿勢,一切好像已經成為習慣,卻又因為一段時間的分離帶來別樣的刺激感,每個動作都可以瞬間激活無數重的記憶,填滿累積許久的空憾。
一覺睡醒,兩人又分頭去忙自己的事。他去工作,她暑假實習,開學上課。
要是能湊上兩人都有空,便會出去玩上幾天,既有早晨四點在華盛頓最高法院門口排每天5o個旁聽名額的艱苦游,也有加勒比海邊曬太陽的享樂游。
要是湊不上,就只是一起過個周末,吃飯,睡覺,傍晚開車去海邊坐坐,散步經過舊書店,淘淘初版書。
他不大跟她說起他正在做的項目,有時候反要等到在聞上看見了才知道。
她自然理解是保密的原因,便更多地跟他聊學校里的事,說已經漸漸適應了這種高壓和快節奏,不敢居功都是靠自己做到的,因為他也功不可沒。
「為什麼?」周其野問。
「學了你的淡定呀,」言謹回答,「最忙的時候也照樣能休假。」
他笑,伸手過去捏著她的臉,說:「你是覺得我來太多了嗎?」
她捏回去,很認真地說:「我真心誇你的好嗎?真的覺得這樣可以降低內耗,該高壓的時候高壓,該舒壓的時候舒壓,好好吃飯,好好洗澡,好好健身,好好睡覺,不混淆,不敷衍,甚至是用一種珍惜的心態去享受這些最平常的小事……」
他沒想到她真能說出這麼一大套,無可奈何地笑起來,說:「哎,你這個人……」
言謹卻又不懂了,問:「我到底怎麼了?」
周其野只是回頭看她一眼,不答,繼續牽著她的手往前走著。
等到下一次見面,又是期末考試之前那一周。
他看見她在瘋狂地從頭開始做out1ine,便會笑她,說:「我們那時候教授老派,不讓帶電腦,只能手寫記筆記,到了期末肯定得整理。但現在不一樣了,你從一開始就應該搭好那個框架,隨時都能調整,根本不用等到考試之前再整一遍這個啊。」
言謹其實被他戳中痛處,心想以後一定改正,嘴上卻還錚錚有詞,說:「這就是我知識內化的過程好嗎?」以及笑他,「上課不讓帶電腦?几几年啊?」
周其野倒也不在乎,自嘲說:「古代呀,沒有電腦的。」
等到她考完試,兩人去阿斯本滑雪,那年的聖誕節和元旦也是在那裡過的。
年第一天,各自拿著手機送祝福。
周其野給許易和打電話,許老師也跟言謹聊了幾句,順嘴提到周其野的小名。言謹聽發音是pengpeng,但不確定是哪兩個字。
她第一反應便是「蓬蓬」,《獅子王》里那隻小野豬,簡直要笑死了,當即下載了一hakunamatata,那天開車出去,一路單曲循環地播放。
她自己演丁滿,唱:「henheasayoungarthog……」
讓周其野唱下一句:「henIasayoungarthog……」
然後她說:「Verynice!」
讓他說:「Thanks!」
周其野不解釋,聽話照辦。
等到回酒店,他寫給她看,言謹才知道那兩個字其實是「芃芃」。
出自詩經里的一句,我行其野,芃芃其麥。
她自慚實在是太沒文化了,卻又覺得他陪著她瘋的時候更可愛。
兩人在一起做的事很多,但其實往往待不了幾天,他又要走了。
從阿斯本回到洛杉磯,他清晨起床趕一早的航班回國。天還沒完全亮,他換好衣服才叫醒她,坐在床沿跟她道別,讓她再睡一會兒。
每當這時,言謹總是會有點難過,其實也是很想看到他的,但又覺得這樣太辛苦了。
熹微的晨光中,她看著他說:「你要是沒空,不過來也可以的。」
他也看著她,說:「靠苛刻自己搶出來的那一點時間根本沒什麼用。」
她說:「哦,我還以為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才叫苛刻自己。」
他伸手撫摸她的臉頰,問:「你不想看到我嗎?」
差不多的話過去也說過,但這一次又好像有些不同。她自己心裡也很糟糕,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,只是翻身過來,整個人沉入他懷中,緊緊抱住他。他也不說話了,忽然吻她,深深呼吸她身上的味道。
直到事態有點失控,她喘息地問:「飛機幾點鐘?」
他回答:「九點半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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