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九月的北京,凌晨四点,气温很低。
梁正躺在办公室的沙上碾转反侧,满脑子都是审讯时那些问话和李警官的小纸条,满心都是傍晚在医院外的车里,和舒倾说到一半儿的话。
确切来说,那应该叫“表到一半儿的白”。
要是没有什么“嫌疑人暴毙”那档子事儿,大概自己现在已经开始拟订追求舒倾的计划了,或者运气好一点儿,能借着冲动抱一下。
至于他在游戏厅认识的女孩子,什么“准女友”不“准女友”的,只要那个“准”字还在,自己就有机会,最差最差也能和她公平竞争。
有的人一旦被疼惯了宠惯了,是很难再去主动把这份感情加到别人身上的。
而舒倾有依赖性,是个被惯坏了的享乐主义。
说到这儿倒是有一丢丢可怜的存在感,当初如果不是自己把舒小狗儿诓到家里去住,恐怕他现在还是个主动宠着莺莺燕燕的人。
主任室的门被敲响了,一声比一声大。
四点,会是谁?夜班儿的员工?
梁正起身开门,只见想了半宿的舒小狗儿站在门外,穿着件白色半袖儿冻得哆嗦,却仍硬撑着痞里痞气地道着早安。
他心瞬间升到嗓子眼儿了,一跳一跳的如同奔雷,仿佛全世界都能听到。
血液随着不平稳的节拍胡乱奔涌,让四肢百骸都像被火灼烧一般炽烈。
多巴胺分泌失控,梁正觉得心动过了,忍不住咳嗽一声。
“怎么着梁正梁主任,”舒倾挑眉,学那天他蛮横闯入自己房间时的那句话:“这就是你梁正梁主任的待客之道?”
“你干什么?”
“看不出来还是装傻充愣?我三更半夜跟鬼一样跑出来,为了吓唬小孩儿?”
俩人的交谈声吸引了夜班儿员工偏头看戏,几个同事偷偷议论,猜测梁主任和小舒“旧情复燃”,又猜测梁主任“感情生活混乱,脚踏两条船”。
“诶,你说怎么回事儿?”一员工说道:“上周儿小舒一直没到报社,然后编辑部那个咋咋呼呼的副主任也不跟主任一块儿来上班儿了,现在小舒又找来了。”
另一同事说道:“有没有可能是……三个人摊牌了?啧,不过头两天冯副主任好像来部门儿找他了吧,大清早的,据说五六点来钟儿?”
“脚踏两条船早晚得劈叉,管他全民男神全民渣男!”
“你别嚷嚷!”
几个同事扎一堆儿笑开了,俨然香港狗仔茶话会。
梁正完全不知情,只侧身把舒倾让进屋。
舒倾倒也不客气,进去后立马儿把门锁上。
本来他是丝毫不紧张的,可门锁“咔哒”一声,他也开始心动过了,被冷风吹到冰凉的手脚软,浑身都在痒。
这是怦然心动的感觉,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,这是在和梁义分手后,终于填补了空洞的心、终于找回的怦然心动的感觉!
他有些紧张,余光瞟到身侧梁正肆无忌惮的视线。
时间仿佛凝滞了,他们保持着现有的姿势动也不动。
半晌后舒倾打个喷嚏,小声说道:“那什么,梁正,我冷……”
梁正后知后觉,连忙拿过毯子披到他身上,“四点多,你怎么来了?是不是脚又不舒服了?让我看看。”他说着就要蹲下。
“不是,没不舒服。”舒倾向后撤了一步,抓住毯子边角,“你是不是感觉我只有在受伤的时候才找你?我承认我挺废的,但我真没哪儿不得劲儿,要说唯一一个不太舒坦的地方,那是我心里……我心里不痛快。”
“哦。”
“你‘哦’你大爷个蛋呢?我大晚上瘸了拐了地跑你家找你,完了看你家锁门又跑报社找你,为的不是听你这个狗屁‘哦’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