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?
“舒倾!”空气变得稀薄了,脑子里格外混沌,脚底下像踩着云彩,耳朵里全是轰鸣。他只能声嘶力竭地喊着:“舒倾!舒倾!舒倾!”
“你他妈叫魂儿呢?深更半夜的能不能讨点儿好儿?怕鬼差不知道我在哪儿是吧?”舒倾从厨房钻出来,叉着腰相当不满,“不是睡觉了吗?怎么又跑出来了?”
他刚才洗完澡饿得不行,晾完衣服便冲进厨房,想找点儿吃的垫垫肚子。
这一找,就找到了撂在橱子里的泡面。
既然有泡面又有鸡蛋,那就煮着吃吧?
为了避免黑夜里灯光太突兀,他没开吊灯,只靠着抽油烟机的小灯照明。那一小点儿灯光昏暗,再加上拉着门帘儿窗帘儿,在外面压根儿看不见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,即使这样,还是被梁正找来了。
狗鼻子闻味儿来的?
“舒倾!”
“你别过来啊!我警告你别过来!”舒倾见他神色不大对头,忙向后撤去,可惜慢了一步,整个人腾空而起,“哎哎哎——我操!肚子肚子!呃——我操|你大爷!放我下来!鸡把什么疯啊!”
梁正见他还在家里没走,大喜过望,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将他拦腰扛到肩上,转身向着前院儿的客房猛跑。
他给舒倾摔重重在床上,又拽过条毯子,迅把他盖住,随后将人推得翻了个身儿,拉拽毯子另一边,把他严严实实裹住了。
舒倾摔得懵,根本顾不上反抗,只能翻过来调过去,任由毯子在自己身上缠缠裹裹,最后就连两条胳膊都进了毯子。
“梁几把正!你给我松开!我动不了了!”
“不松,睡觉。”梁正关门后爬回床上,拉过另一条毯子把自己盖住,在边缝里伸出手去,用力将舒倾搂近身边,语气认真道:“裹好了,现在你跑不了了。”
“……不是,我往哪儿跑?您没事儿吧?您这撒酒疯儿的方式我还是头次见。”
“南厢房的床湿了,枕头也湿了,没办法睡了,我不是故意弄的满床水。”
“……我又没问你。‘床湿了’?‘你不是故意的’?‘满床水’?不是我说,主动解释可不是你的做派,这也太反常了。明摆着你是故意的,你知道这叫什么吗?这叫‘欲盖’……”
这叫“欲盖弥彰”。
舒倾陷入怀抱,感受着身旁不太平稳的呼吸,动了动被裹住的胳膊,没说出口。
梁正占有欲极强,贴在他身侧环住腰际,蹭了好多下软乎乎的头才心满意足,说:“泡面味儿的舒小狗儿,晚安。”
虽然中间隔了条毯子,不过能够借酒劲儿抱着他睡,也能知足了。
“酒壮怂人胆”这个词儿可真不是瞎说的。
今夜一定能做个好梦。
他搂着舒倾沉沉睡去。
梦里是瀛海镇的那片树林,清澈小河泛着粼粼的光。草地上有一堆干柴火,柴火旁是十只没有剥皮的玉米。
后来不知谁家的大公鸡打了鸣儿,击碎了梦境。
梁正皱了下眉,下意识收紧怀抱。
怎么这么软?像棉花似的。
棉花?
他猛地睁开眼。
怀里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棉花,而是一个柔软的枕头。那条扔在一旁的曾经裹住舒倾的毯子,早就没了应有温度。
才不过五点,是什么时候离开的?
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,他望着那张纸愣愣出神。
纸上写着两横一竖的三段让人很有距离感的文字。
横着的两段是——
“梁主任,我今天出现场,不去报社了,晚上约了朋友吃饭,不知道吃到几点。”
“顺便说一句,身份证我拿走了。”
在这两段话右侧竖着的那句,只有简短的四个字——
“不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