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敲响办公室的门,只听屋里传来交谈声,却半天没得着对自己的回应,于是贴墙而立,紧张得要死要活。
梁正在屋儿里训斥玩忽职守的董静芳,一点儿情面不留。如果不是看她是个女的,保不齐自己这边儿就骂上了。
他越说越气,不顾董静芳哭哭啼啼,当下便打电话喊来人事部的负责人,开门见山道:“这个人我部门儿不要了,你带回去吧。”
负责人傻眼了,本想说几句话帮忙求求情,可梁主任态度坚决,压根儿不给她开口的机会。
当时门儿是虚掩着的,苏姐把一切都听进耳朵里,吓得腿肚子打颤。
北漂将近十年,没车没房住燕郊,天天上下班儿格外波折,跟打仗似的。家里公公婆婆帮忙带孩子,一家六口人指望俩人养活,日子过得实在说不上好。
她进门儿没说别的,直接开哭,哭了会儿缓过劲儿来,低着头承认错误。
那是舒倾去瓦努阿图出差回来的当天,廖雅晴阴阳怪气儿地说怎么会派舒倾这个不着调的出国,她便随口搭了句“小舒深得梁主任青睐,他刚来报社那会儿,梁主任是打算让他去做战|地记者的”。
廖雅晴一听这个,顿时来了兴趣,缠着问东问西。
当时苏姐没考虑那么多,以为她单纯的好奇,没想到她藏着掖着这么久,全都是为了找舒倾茬儿。
梁正面无表情地听完,挪了挪面前茶杯的位置。
他不过是表面毫无波澜,实际内心早就翻江倒海。
又是廖雅晴?
之前舒倾回国,因为工位的事情找自己撒气,其中就是因为廖雅晴当着老多同事的面儿揭了他的短儿,这回还是她,当着一大堆同事,把职业规划文件交给他。
好像还有一次,廖雅晴说过舒倾上学期间,玩弄了一个女同学的感情,导致人家跳河自尽。
他们上学时候有什么血海深仇?以至于廖雅晴恨他恨到这种地步?
还有,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姓苏的瞎逼逼那几句,这件事又怎么会让心怀鬼胎的人知道?
苏姐见梁正良久不开口,心慌得将要背过气儿去。她再次自我检讨,“梁主任,这件事情是我不对,我不应该背后说别人……我以后决不再犯!”
梁正开口,声音不带丝毫感情,“有的人天生爱嚼念跟自己没关的事儿,依我看,你是不是平常工作太闲了?”
“我以后一定努力工作,不说和自己无关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梁正打断她,“你是老员工了,为部门做出过不少贡献,我决定让你挥更大的作用。以你的资历,相信你对‘博科圣地’有所了解,下个月歇完国庆的七天假,你到尼日利亚前线去工作。”
苏姐仿佛在瞬间被抽干了力气,噗咚跌坐在椅子上,“梁主任,我不能去,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啊!”
“正好儿我们在尼日利亚的前线记者很少,你精力旺盛,去了肯定能闯出名堂。”
“梁主任,我家的两个孩子一个上幼儿园,一个还在襁褓,他们不能离开妈妈啊!博科圣地……博科圣地太凶险了!”
“我抽空儿会去和人事部交代,让他们帮你准备外驻手续,到时候工资会比现在至少高三个档。”梁正对她的哀求充耳未闻,“这是工作要求,干不了你就辞职吧。”
梁正虽然特别烦躁,却也明白她养家糊口的难处。
不过这种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,实在膈应。直接开除员工有悖《劳动保护法》,那就逼她辞职,让她长记性。
如果她死活不肯辞职,做好了去尼日利亚的准备,那自己也不是铁石心肠,会找个其他方式,把对她的外派安排取消。
只是此刻在气头儿上,说什么也不可能让步。
苏姐哭到几乎晕厥,红肿着眼睛走回工位。
周围同事偷偷看了几眼,一个敢做声的都没有。
廖雅晴终于慌了,对她来讲挨说不要紧,可一旦实习手册写了不好的评语,明年毕业都是问题,更别提出去找工作了。
她忙装作关心的模样上前询问:“苏姐,梁老师说什么了?是不是骂人了?你怎么跟他说的?你说没说我名字?”
“你觉得呢?”梁正站在她身后,冷冷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