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倾没有忌讳李怡的意思,并且他从来没考虑过李怡是警方人员。
经过将近一宿的伤情检查和“提供敬老院线索”,他隐隐察觉到事情有可能是奔着“811假酒案”来的,或者说那两个警察不光是想问敬老院的情况。
但不管和“811假酒案”有没有关系,他都不想拖别人下水,尤其是武哥和……梁正。
武哥打人致残和梁正找人伪造伤情鉴定的行径,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,他们两个还有大好前途,绝不能被自己耽误了。
要是哪天东窗事,就由引起事件的自己通通扛起。
回想起在那栋漆黑大楼的某些问话,舒倾仍是心有余悸。
当法医漫不经心说出“脚踝还在水肿”,他心脏简直快要蹦出胸膛了。
舒倾觉得自己生平头一次反应那么快,也装作漫不经心,说道:“嗐,别提了,那回挨打脚伤得挺严重,我寻思我上班儿不出现场不就是坐着吗,没歇几天就上班儿去了。结果,好家伙,整天楼上楼下跑,根本得不着修养。这不头几天刚见点儿好,下楼脚滑,又崴住了。”
陈法医点头,“嗯,二次伤害导致病程延长,脚踝水肿程度在正常范围之内。”
双面镜另一边的俩警官垂头丧气。
到目前为止,舒倾的伤情还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,看来只能等拿来伤情鉴定里的cT片子做对比了。
如果现两张尾椎骨cT片子显示的骨裂位置不同,就可以直接逮捕舒倾和假酒案相关负责人。这样的话,案件会有相当大的进展。
刘警官愁眉不展,接了通电话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。
“我让咱们的人去广外派调取舒倾伤情鉴定报告,对方不肯放行。说管案件档案的警员八点上班儿,而且必须要有咱们要求调取档案的正规手续。”
张警官皱眉,“找所长李东了吗?”
“找了,他说这事儿必须得要手续,说‘811假酒案’已经对参与案件的警员无端怀疑和问话了,调伤情鉴定没手续,传出去没法儿安抚人心。”
“刘组长,你是组长,你写个条子扣个章不就行了吗!”
“我可得带着印章啊!你说,李东会不会是确实没有犯事儿,才敢跟咱们说话这么硬气?”
“说不好,这案子太复杂了。”
刘警官长叹一声:“我让他们在广外派盯着了,省的有人动什么手脚。咱们等会儿回去扣章,扣完章去广外派跟他们汇合。”
“嗯,先去问话吧。”张警官拉开房门,“五点多了,抓紧办。问的时候千万避免深入问到假酒案相关的事儿,我怕他起疑心。”
舒倾困得厉害,几次拿出手机看时间,甚至在两个警官交谈的空当儿里合了眼,差点儿睡过去。
他们走过场儿问完话,张警官留了自己手机号给他,说:“今天多谢配合,日后想到什么线索,随时给我打电话,后续我们会到敬老院进行调查,可能还会需要你的配合。”
“配合没问题,就是咱下回别搞得那么瘆人了,尤其这深更半夜的。行了,那我先走了。”舒倾揉了把脸,转身要走。
刘警官拦下他,晃了晃车钥匙,“案件保密,这里的地址不能泄露,我送你回去,希望你能理解。”
“……可我在车里也能看见外面儿,有必要折腾?”
“车上有遮光帘儿。”
“……”
舒倾在车上强忍睡意,等到了报社门口儿下车,估摸着过了一个小时了。
这是绕远儿了吧?他望着远去的汽车直咂声,晚上那趟路程开车也就二三十分钟,这趟直接路程翻倍,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?
他蹚着脚下的石子,转身向一家刚开门的房屋中介走去。
往后国子监和前永康胡同儿是去不了了,天天住宾馆不划算,还是暂时找个房子租住吧。
中介小哥儿特别敬业,骑电动车带他去看了好几套房子,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房子,在他嘴里吹得天花乱坠。
舒倾没听他那些忽悠人的话,直接选了一套离报社最近的。
那是个高层,顶层,采光很好,在窗户口儿能看到像眼镜蛇的报社大楼。房前面没遮挡物,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星星。
他本打算一个月一个月的付房租,中介小哥儿说一次交仨月的房租免押金,一次交半年的房租免中介费和物业费,一次交一年的房租打九五折。
舒倾考虑自己前途未卜,便交了仨月房租。
他拿着房卡,去楼下市买了点儿洗漱用品,结完账的瞬间,手机没电关机了。他想买个充电器,老板翻箱倒柜儿半天,说:“卖完了。”
卖完了就算了,反正离报社近,到了单位再充电一样。
舒倾回到自己的小窝挺亢奋,东瞅瞅西看看,屋儿里没表,等听到楼道传来几下开关门的声音,才意识到大概要到了上班儿的时间,他忙去洗澡。
洗完澡便急匆匆往报社赶,到了报社,现去布会现场的林子秋他们早就走了,原先放在自己桌儿上的采访设备也没了。
他顾不上给手机充电,摸了摸口袋儿的现金,飞跑到报社外打车赶往会场。
要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,刚来到会场,就听见无比操蛋的“扣三个月绩效”。
布会现场开了一侧大门,几个看起来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落座,其中一个表情最为威严的人,拿着一摞言稿儿上了台。
梁正趁着话筒试音时的嘈杂勾了嘴角,说道:“你提议绩效扣到阴历年底,我可以考虑。另外,昨天的答记者问和今天一会儿你要记录的内容,每天分别抄两遍。”
舒倾瞬间懵逼。
什么鸡把玩意儿?一天抄四遍答记者问?还有,扣绩效儿和底薪那他妈是提议?那分明是气话!丫个傻逼也太缺德了!
“梁正!”他越过中间隔着的两个人狠狠瞪他,“你大爷个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