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,梁义浑身冰凉,仿佛在一瞬之间被人抽干了血液。
“老师!舒老师!”他拼了命地狂奔,他力竭声嘶大喊:“你别闹了!你赶紧出来!”
三个穿停车场工作制服的人拦住他去路。
“别过去了!那边全都烧着了!车没了可以再买,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!”
他们都以为这个亚洲人要疯了,于是将他从身后禁锢住,再次劝阻:“火势太凶了!再不走咱们站的地方也会有车爆炸!”
“给我放手!”梁义红了眼,完全丧失理智。他向后借力,猛地跳起,双腿狠狠踹向面前那个人的胸口,随即又挥拳朝另一人脸上打去,“都给我滚!”
第三声爆炸响彻停车场上空,耳膜震得刺痛。
炸裂所溅射起来的碎片还在燃烧。
热浪层层袭来,似乎它们全都是基于一片火海迸。
“舒老师!”破了音的喊声被碎片落地的声音掩过。
前方是黑烟愈缭绕,梁义没有犹豫,义无反顾冲向燃烧的熊熊大火。
如果……
如果舒倾不在了,自己活着有他妈什么意义!
陈洛明没敢挂断电话,听筒那边一片混乱。
他来不及多想,睡衣都顾不上换,举着手机冲到二十二号客房使劲儿砸门,嚷道:“开门儿!快点儿!我有急事儿!”
雪豹皱眉开了门,“你才回来不睡觉,就为了砸我门?能不能别总这么莽撞?”
“出事儿了!”他喘息不匀,说话都是抖的:“我刚跟梁义通电话儿,他那儿好像爆炸了!”
周武手里的笔“啪嗒”掉到地上,才稍稍平静的心再次提起。
听筒全是杂音,有喊叫,有磨蹭衣料的声音,也有梁义寻找舒倾时颤的怒吼。
雪豹把汽车开得飞快。
树林里信号很差,陈洛明拿着雪豹手机才跟银鲨白鲟通完电话,便没了信号,就连自己和梁义还在联通的那通电话也断了。
现阶段希望全都寄托在银鲨白鲟身上了!
能不能汇报给老大、能不能通知到北虎和苍鹰,就全靠他们了!
周武一遍遍搓着手,说:“没事儿,舒倾命大,他不可能出事儿……”
万一舒倾遭遇了什么不测,自己就是死也得想办法杀了梁义!
停车场的黑色雾气中弥漫着颗粒,跃过鼻腔径直往人身体里钻。
梁义奔跑的度极快,弯腰躬身,尽可能屏住呼吸。
视线范围逐渐缩小,爆炸物烧得“噼啪”作响。
前方“砰”的一声,又有车爆炸了。
多盼着舒倾没在车里。盼着他假装睡觉,其实是为了偷偷跟踪自己到停车场外面,躲在某棵大树后面看自己打电话,然后看得生气了,转身走掉。
越往深处跑,有些不好的念头便越像潮水般涌进脑海。
他用力甩了个巴掌抽到脸上,强迫自己想象一会儿回去怎么跟舒倾解释那通电话。
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,可视野内却没看见任何人影。
今天他们到停车场算是当不当正不正,那个时间早上出来游玩太晚,到镇中心吃午饭又太早,因此来时候的一路走来并没看见多少人。
梁义决定赌一把。
他停下脚步,竭力分辨传出咳嗽声的位置。
似乎是……右前方一点钟方向!
“舒倾!我来了!我来了!”他终于肯喊出那两个字。这一路特别怕被棒球帽知道他名字,但是现在,完全不顾上那么多了。
一点钟方位的地上果然有个阴影!
距离拉近,所有物体的轮廓都慢慢变得清晰。
舒倾趴在地上浑身黑乎乎的,鸡蛋在旁边一动不动。
朦朦胧胧中他看到梁义走来了,不禁心里苦笑,这是要死了吧,肯定是要蹬腿儿了,不然怎么会看到幻觉。
要说人一辈子过得真邪乎,毫无征兆,说出事儿就出事儿,说完犊子就完犊子。
数数这二十四年,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在这座岛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