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条连震动声也没有的微信,随着火山灰一样,让人腾不出工夫儿去琢磨。
国内的天刚刚擦黑。
夜幕引来初上的华灯,知了一如既往唱着生命的礼赞。
地铁拥挤不堪,立交桥满是叫人心烦意乱的鸣笛。
酒吧里的萨克斯悠扬到街道上。
梁正晃着面前的酒杯,装作心不在焉地说着。
冯副主任面前烟雾缭绕,她听得心里不得劲儿,看梁义这种落魄的样子更不得劲儿,不就是一个基本已经错过的人吗,何苦呢?
她狠狠吸了口烟,特辣嗓子。
“梁正,你觉得有必要这样吗?”
“冯姐姐,你听我说完。”梁正干笑两声:“我今天面试,半截儿的时候人事给我说舒倾把自己机票改签了,我出去问他,我打电话问他,我问他为什么,他说就是不想回来。”
“你刚才已经说过了。”
这件事的前因后果,他已经翻来覆去说过两遍了。
“哦。那你说,他是当我傻吗?”
冯静雪没回答他。
“其实对这事儿,我一直特别介意,但是我现在什么身份,他说我们就是单纯的上下级。单纯的上下级你懂吗?我他妈……我他妈有什么资格问他啊……”
“梁正,你喝多了。”
“我真的特别介意,我不想他跟别人……可他就是那种性格!”梁正叹了口气,“我啊,半年多了吧,我看上他。我把他接回国子监,你知道,他答应住过来的时候,我他妈差点儿激动疯了,你能想象吗?”
冯静雪再次去拿他手里的酒杯,“把酒撂下,不然我不帮你。”
“好好好,不喝了。嗳你还知道吗,他这个人,我不知道怎么想的,我俩在一块睡过几宿,他半夜手脚不老实,早起和睡前有时候也是,他会拍我,会蹭我几下。他是对我,还是对谁都这样儿?”
冯静雪听说过舒倾出院之后的事儿。
知道他一宿“失联”之后,后颈多了个被人啜出来的红印儿。
吻痕在颈后,只能说明那宿跟他在一起的是个男性。
她想不懂,既然生过这种事,梁正也清楚自己对舒倾的感情,为什么还能抻着装作无动于衷?
是因为他口中经常强调的“担当”吗?
“其实之前的事儿,我想过问他。但我又觉得,他不想说那就别说了,只要把他拴在身边,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。”梁正心里特难受,“怪我咎由自取,我想什么让他进步啊,有我不就足够了吗?”
“这件事没必要严重化,单身的人什么权利都有。你有过,我也有过,这没什么。梁正,问题出在你身上,他都要跟你表白了,你傻逼你拦着他?”
“是,是傻逼,可我那并不是拒绝。舒倾的性格你多少知道点儿,耐不住寂寞。我没准备好,我怕我给他回应,他会受不住寂寞,把别人当成我……我想等他回来,等我过生日,那天我给他说喜欢他。”
“但是他早说了一步,你计划彻底乱了。”冯静雪翻开杯子倒了酒,手指沿着杯口划动。“你想等他回来,想什么责任心和担当,结果计划没等实施,他又在你意料之外的跟别人……”
“别说!我求你别说!”
梁正使劲儿搓着额头,他懂冯副主任和自己所怀疑的东西一样。
不想听,不想说。
“哎……”
“我什么都不会问,他回来,他以前的事儿、包括在岛上,只要他不想说,我可以不问,他想说了,自然会告诉我。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?忙完这阵子,我去接他行吗?”
“你让我想想。”
冯静雪觉得自己也算多行不义,今天终于碰到世纪性难题。
说不清是喝酒上了头,还是难过到一定地步,梁正眼眶都红了。
他打开舒倾一句话再没说过的对话框,给他:“今天小张跟小李把你桌子撞了,你猜我看到什么了?那份文件,你记得吧舒小狗儿,就是那份你说你找不着了的文件。”
“我今天面试,有个男孩儿,跟你一个学校,一个系,比你低一届,我看他背影,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你回来了,也是个挺清瘦的人,再看才现根本不像。我叫他明天直接过来实习,不用走别的流程了。”
“但是他比你学习好,拿过奖学金,在学生会是个什么来着?就你,面试时候儿敢跟我那么横的人就你一个。”
冯静雪捋了捋思路,觉得这事儿倒不是特别难。
既然他说了以前的事他完全不想计较,那等舒倾回国就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