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罗汉陪在旁边,看似热情,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王德,心里盘算着这位“长官”究竟是何方神圣。
王德将烟蒂碾灭在石桌上,忽然咧嘴一笑:“大当家,实不相瞒,我可不是什么跑商的老板。”他压低声音,“南京特务处情报组的,奉命押送重要物资。”
铁罗汉正给自己倒酒的手一抖,酒水洒在衣襟上:“哎哟喂!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!”
他慌忙摆手,“长官,误会,纯属误会啊!”
王德眯眼打量着他:“大当家认识我们的人?”
铁罗汉凑近道:“说来也巧,早年我有个兄弟救过我性命。后来听说去了特务处当差。。。。。。”
王德筷子一顿:“哦?叫什么名字?”
“王韦忠。”铁罗汉眼睛亮,“那会儿在江北,要不是他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王韦忠?”王德眼睛微微眯起。
“长官,怎么了?”铁罗汉也摸不准。
王德盯着铁罗汉看了半晌,突然轻笑一声:“没事,我跟王韦忠认识。”顿了顿,又补上一句,“不过不熟。”
王韦忠的事倒是听闵科长提过几次,但其中内情他也并不是很清楚。
铁罗汉热情地给王德满上酒:“长官,那他现在……?”
“他有任务,你就不要多打听了。”
“晓得,晓得。”
酒足饭饱,王德起身整了整西装,朝铁罗汉拱了拱手:“大当家,今日叨扰已久。长官那边还等着这批物资,我们这便启程。”
铁罗汉连忙起身阻拦:“王长官,怎么使得!再怎么说也得留下来休息会再喝盏茶再走。”
“不了,当差不自由。比不得大当家的潇洒。”
“既然如此,我就不再挽留了。”铁罗汉眼神闪烁,试探道,“那今日之事。。。。。。”
王德慢条斯理道:“罪魁祸九江龙已经伏诛,此事就此了结。我王某人向来公私分明,绝不会迁怒无辜。”
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铁罗汉一眼,“铁当家治寨有方,我放心。”
至此,铁罗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,连连称是。
他转头朝门外喊道:“二当家!准备三百现大洋,二十两金条,给王长官压压惊!”
笑面虎很快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进来。
王德故作为难地摆摆手:“这如何使得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王长官千万别客气!”铁罗汉一把按住箱子,“些许薄礼,不成敬意。就当是给兄弟们买酒喝。”
王德这才“勉为其难”地收下,拍了拍箱子:“铁当家如此厚道,王某人记下了。”
他起身拱手,“山高水长,后会有期!”
铁罗汉将众人送到寨门口,又殷勤地吩咐几个土匪带路下山。
王德拱手:“大当家保重!”
铁罗汉抱拳相送:“王长官,诸位长官,一路顺风!”
待王德远去,笑面虎凑近低声道:“大哥,此事真的就此揭过了?”
铁罗汉盯着远去的尘烟,冷笑一声:“此人跟我那位兄弟多半尿不到一个壶里。先送走这群瘟神,咱们还得早做打算。”
王德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山路疾驰而下,扬起阵阵尘土。
他时不时回头张望,确认无人追击后,神色稍缓。
山风掠过耳畔,裹挟着松涛声,仿佛在宣告这场风波的终结。
王德在山脚下,回头望了眼隐没在密林中的山寨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他点燃一颗香烟,叫来一名心腹特务,拿出纸笔,写了一个条子,吩咐道:“你马上去趟县城。立刻联系驻军孙营长。”
他压低声音,眼神阴鸷,“就说我王德说的——铁罗汉勾结匪类,截杀军需,罪证确凿!限他们今夜子时前,集结队伍,剿灭山寨!一个活口都不许留!”
心腹接过纸条,转身飞奔而去。
王德望着远处的山峦,冷哼一声:“铁罗汉,你以为死了一个九江龙,送点金条就能了事?”
在另一条隐蔽的山径上,一个身影正艰难攀登。
那是个极为健壮的汉子,古铜色的肌肉在破烂的衣衫下若隐若现,但浑身上下脏污不堪,头蓬乱如草,活像只刚从山里窜出来的野兽。
这条小路崎岖难行,他却走得极稳,似乎对这山中地形了如指掌。
山寨中,铁罗汉拍了拍笑面虎的肩膀:“老二,你带兄弟们继续收拾一下,我去屋里拿点东西。”
他总觉得王德那双小眼睛里藏着刀子,这地方怕是待不得了。
推开房门,铁罗汉反手闩上,快步走向床底的暗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