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妍如同融入阴影的游鱼,避开喧闹的宴厅区域,循着腰牌上残留的、极其淡薄却独特的气息——追踪…
一种混合着陈年羊皮,和某种辛辣草药的味道,向后院深处潜行。
狗娃子被她留在那一边凶案现场,确保无人破坏。
她需要度。
腰牌的气息,在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前,变得清晰。
院门紧闭,门楣上悬挂的灯笼,光线昏暗。
门口并无守卫,这反常的安静透着诡谲。
子妍轻提一口气,足尖在墙根一点,身形如狸猫一般,翻上丈许高的院墙,无声无息地落入院内。
落地一瞬间,她已伏低身体,隐在墙角,那一丛茂密的忍冬藤蔓之后。
院内格局方正,正堂门窗紧闭,里面黑漆漆一片,没有光亮。
侧厢有微弱的灯光,透出窗纸,隐约有人影在晃动。
腰牌的气息,指向正堂方向,但那里却死寂得如同坟墓一般。
侧厢的气息则驳杂混乱。
子妍屏息凝神,将感知提升到极限。
碧落之力,在她体内如同沉静的深海,蓄势待。
她捕捉着空气中,每一丝微弱的波动——侧厢里至少有两个人,呼吸粗重,带着酒意和一种焦虑的絮语。
而正堂……那气息若有若无,极其微弱,仿佛风中的小草,却又顽强地存在着。
还有一种……冰冷金属的气息,如同锁链。
她不再犹豫,身形一闪,已如鬼魅一般,贴到正堂紧闭的门扉旁。
在指尖灌注一丝极微弱的碧落之力,无声地震断门内,粗重的木闩。
门轴出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“咯咯”声,被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。
浓重的霉味、尘土味,还有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、属于地窖的阴冷潮湿气息,扑面而来。
堂内并非待客之所,竟是一个斜斜向下延伸的入口!
一道陡峭的石阶,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。
子妍闪身而入,反手将门虚掩。
石阶冰冷硌脚,向下延伸不过十余级,便到了底。
借着门缝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,勉强能看清楚,这是一个狭小的地窖。
空气污浊凝滞,混杂着铁锈、腐土和一种……肉体衰败的馊味。
地窖中央,一个枯槁的身影,蜷缩在地上。
手腕和脚踝处,粗重的铁链,深深嵌入皮肉,磨出了黑红的血痂和溃烂。
花白肮脏的头,如同枯草一般披散着,遮住了他的大半边面容。
只有那一身破烂不堪、但依稀能辨认出,兕国高阶贵族,才配享使用的,深紫色衣料碎片,它昭示着此人,曾经非同寻常的身份。
子妍的心,猛地一下,沉了下去。
她一步步走近,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。
那枯槁的身影,似乎听到了她那极其轻微的脚步声。
他极其艰难地、如同生锈的机括一般,缓缓地抬起了头。
那是一张布满污垢,和深深皱纹的脸,眼窝深陷,颧骨高耸。
但那双浑浊黯淡的眼睛深处,在看清子妍面容的一刹那,骤然爆出,一点微弱却炽烈的光芒!
那是震惊,是狂喜,是难以置信,最后化为一种刻骨的悲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