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韩绍此刻似乎是懒得再演了,话音一转,神色漠然道。
“青州的世族高门太多了,孤一路南下,各郡各县之黎庶只知敬畏几家几姓,而不知敬畏陛下、敬畏于孤。”
“任公,你说孤该怎么想?”
任氏老祖闻言,心中一颤,下意识就要争辩‘天下皆是如此,何独青州?’
可对上韩绍那双淡漠的眼眸,他忽然就懂了。
面上血色一瞬褪了个干净的他,艰难道。
“燕公这是在与天下为敌……”
韩绍噗嗤一声笑了,眯着眼睛极尽嘲弄道。
“谁配与天下等同?”
“青州任氏也算是累世传承,任公觉得自己配吗?”
孤身负天命,应劫而生,都不敢说代表天下的大话。
一帮子满肚肥肠、只知互相算计、贪生畏死的庸蠹蠢物,也配代表天下?
什么东西!
真是让人笑掉大牙!
……
任氏老祖失魂落魄的走了。
这一次,甚至比初见时还要不堪。
“君上这般逼迫……就不怕这老贼因此生出反复?”
韩绍斜睨了中行固一眼。
“他有的选?”
的确,走到这一步的任氏老祖,哪还有的选?
别说韩绍给他喂画饼,就算按着他的脑袋吃翔,他也得捏着鼻子咽下去!
因为从一开始韩绍就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。
被韩绍话里自信所慑的中行固,下意识侧目望向韩绍,在心中由衷感慨道。
‘君上的王霸之术,愈娴熟了。’
不过话虽如此,中行固却依旧不敢怠慢。
接下来的这段时日,他会尽可能的动用力量替君上盯死任氏那帮青州世族。
万一生出意外,也好及时应对。
看家忠犬嘛,要是不能替主人守门护院、防范于未然,那还有什么用?
还不如杀了吃肉!
……
中行固无疑是一条好狗。
忠诚、知分寸、有脑子、爪牙锋利。
当初韩绍将他从草原那杆九头鸟的大纛下擒获,强忍着没有杀他,如今看来,确实算得上是一笔无本万利的买卖。
所以对于这条忠犬,韩绍早在当年便有意识地松开了那条系在脖颈上的狗绳,让他自己撒欢。
此次青州诸事同样也是如此。
不过信任归信任,该有的制衡还是要有的。
‘差不多该让李赫回来了……’
一别十年有余,也不知那家伙变了没有。
思及此处,韩绍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怀念,以及……对人心变幻的不自信——
不过很快他便顾不得想这些有的没的了。
饶是韩绍素来对镇辽军拥有着充足的自信,可随着冀、兖、豫三州黄天军的不断逼近,还是成功牵扯了他大部分精力。
没办法,韩某人一贯都是教员的狂热信徒。
有此心理基础,对于黄天道那一呼百应的汪洋大海,他从来都在心底藏有一丝无法为外人道的敬畏。
虽然他也知道二者其实根本无法相提并论,甚至就连李靖如此稳重的人,也一再在他面前保证必破来犯之敌。
可他依旧轻松不起来。
手握着军情司不断传递而来的密报,韩绍眉头微微蹙起,示意道。
“兖、豫二州的方向可以先放一放,多关注着点冀州那边。”
尽管兖、豫二州的实力同样不弱,十年前那场济水之战,更是一战将神策、天策两支神都禁军就此除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