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他们注视、研究那位燕国公已经许久了,自认对那位年轻的燕国公还算了解。
别的不说,单说对方当年能在气势如虹的紧要关头,伪作被天谴劫气重伤,选择急流勇退。
而后在幽北那片苦寒之地一缩就是十年,便可看出那人的隐忍与城府。
是的!
随着韩绍不出手则已,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的连斩数尊九境太乙,很多人都猜到韩绍当年所谓的劫气缠身、道途断绝,全是伪装出来的!
目的不外乎,从当年天下瞩目的境遇中解脱出来,不断在暗中积蓄实力罢了。
而这样一个心思深沉之辈,又怎么可能蠢到如此沉不住气,从而选择如此急切地挥军南下?
这一刻,原本以为对那位燕国公已经足够了解的他们,全都陷入了沉默。
就像前些日子那场与青州黄天军爆的那场渡河之战。
那能够牵引北斗星力汇聚成阵的巨大宝船、那足以威胁到大修士的戮神弩……
一直自以为将那位燕国公置于眼皮子底下的他们,竟然直到它们于战场逞威的那一刻,方才知晓它们的存在。
“好几十万人啊,真就割草一般的就没了……”
回想起那一战过后,他们看到的那惨烈战场痕迹,饶是他们自命矜贵高居云端、从未将那些蝼蚁草芥放在心上,还是忍不住为之感慨唏嘘,并且心中为之一寒。
毫无疑问,今日之镇辽军比之十年前,更加强大了。
当初的青州黄天军不是那位他们的对手。
一战之下,菁华尽丧不说,就连渠帅程元义也殒命阴平城。
如今匆匆十载,尽管他们已经恢复了元气,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壮大,可在镇辽军面前,怕是只会比十年前还要不堪!
“青州挡不住的。”
水流汩汩,顺流而下的酒盏,于溪流中浮浮沉沉。
有文士拢了拢宽大袍袖,待酒盏漂至面前,抬手虚引,酒液凌空而起,化作一道晶莹弧线落入喉中。
浅浅吐出一口酒气后,语气肯定地叹息道。
“等不到各州黄天军来援了,要不了多久,整个青州就要落入那位燕国公之手了。”
说完这话之后,他顺势望向席间的两人。
“你们该早作准备了。”
被目光注视的席间两人,正是来自青州的顶尖世族。
此刻听到这话,不禁蹙了蹙眉。
“再加上我们也不行?”
似乎觉察到了他们的不甘,说话的那人没有继续说话,而是将目光转而望向今日在座席间的其他人。
“你们觉得呢?”
席间众人闻言,互相对视一眼,终于有人抬眼望向席间青州两人,反问道。
“你们两家比之汝南袁氏如何?”
此话一出,席间两人握着酒盏的动作一僵,明白过来自己说了蠢话的他们,面上的不甘之色飞褪去。
汝南袁氏累世簪缨,积累如何深厚自不待言。
可就是他们也在那位燕国公手中吃了大亏,如今伤筋动骨不说,就连家主袁奉也因此陨落。
他们两家虽说在青州为最,可要说放在天下、放在汝南袁氏这样的顶尖世族面前,说实话,不够看。
“良禽择木而栖?”
面对两人试探着说出这话,在座席间沉默一瞬,继而齐齐轻笑。
“倒也不至于如此,只是暂时低头而已。”
什么是世族?
昨日他大雍姬氏问鼎天下,他们协理地方。
明面上口呼‘万岁’、恭谨侍奉,实则却是与之共享人道权柄。
明日黄天道起事、势不可挡,他们也可以披上赭黄道袍,口称‘无量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