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州驿馆,朱标彻夜未眠。
于谦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,汇报了昨晚的惊变。
“周廷玉……好,好一个周廷玉。”朱标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通敌、走私、资敌、刺杀朝廷命官,现在还要谋害储君。他是要把大明的东南,卖给那些‘黑船’吗?!”
“殿下息怒,”于谦跪下,“当务之急是您的安全。对方既然敢动这个心思,必定还有后手。臣建议,立即调集福州驻军,控制周廷玉一党,同时加强护卫,暂停后续巡查。”
朱标却摇了摇头。
“不。”他说,“如果现在收手,就等于告诉他们:太子怕了。那他们只会更猖狂。”
他走到窗前,看着渐渐亮起的天空。
“于谦,你记得《孙子兵法》里怎么说吗?‘以正合,以奇胜’。他们用阴谋诡计,我们就用堂堂正正之师。”
“殿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今日巳时,本宫要在福州校场,公开检阅水师。”朱标转身,眼中闪着决绝的光,“然后,当众宣布——本宫要亲自乘船,巡查闽江口至泉州段海防。而且,要请周廷玉、陈永年、海大富等人……‘陪同’。”
于谦浑身一震:“这太危险了!万一他们在海上动手……”
“他们敢在陆上刺杀你,就敢在海上对本宫动手。”朱标说,“但这次不一样——本宫要让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,登上同一条船。船上有三百精锐护卫,有锦衣卫,有‘织网’的人。本宫倒要看看,上了这条船,是他们杀本宫容易,还是本宫……清理门户容易!”
这是一招险棋。但也是一招绝杀——逼对方在公开场合、在无法抵赖的情况下,暴露真面目。
“可是皇上那边……”
“父皇那边,本宫自有交代。”朱标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,“这是今早刚到的六百里加急——郑和在泉州外海,又打了一场胜仗。他用新到的‘迅雷铳’,伏击了一支‘黑船’的小型舰队,击沉两艘,俘获一艘。”
于谦瞪大眼睛。
“父皇在密旨里说,”朱标展开信纸,“‘东南事,全权付你。非常之时,可用非常之策。’”
他抬头看着于谦:
“所以本宫决定了——就用这场‘海巡’,做个了断。”
二月初八,巳时,福州校场。
旌旗招展,战鼓雷鸣。三千水师将士整齐列阵,刀枪如林。
朱标一身戎装,站在点将台上。他的左边是福建都指挥使、布政使等文武官员,右边——赫然站着脸色苍白的周廷玉、陈永年、海大富等人。
“诸位,”朱标的声音通过扩音筒传遍校场,“东南海疆,乃我大明门户。近年来,‘黑船’肆虐,海疆不靖。本宫奉旨巡查,所见所闻,触目惊心!”
他的目光扫过周廷玉等人,那几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。
“但本宫也看到了忠勇将士,看到了民心可用!”朱标提高声音,“故此,本宫决定——今日起,乘战船出闽江口,亲巡海防,以振军心,以安民心!”
校场上一片肃穆。
“福建布政使司右参议周廷玉、闽商陈永年、海大富等,”朱标点名,“你等熟悉海情,本宫特命尔等随行参谋。即刻登船!”
周廷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他想推辞,想装病,但太子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,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在三千将士的注视下,在福州百姓的围观中,周廷玉、陈永年、海大富等人,被“请”上了太子座舰“镇海号”。
船队缓缓驶出闽江口。
碧海蓝天,春风和煦。但“镇海号”的船舱里,气氛却凝重如铁。
朱标坐在主舱中,面前摆着一套茶具。他慢条斯理地沏茶,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寻常的海上巡游。
周廷玉等人坐在下,如坐针毡。
“周参议,”朱标忽然开口,“你可知,昨夜福州码头,生了一件趣事?”
周廷玉的手一抖:“臣……臣不知。”
“有人想杀于谦御史。”朱标抿了口茶,“二十多个死士,设下陷阱,差点得手。”
“竟有此事?!”周廷玉做出震惊状,“何人如此大胆!臣定当严查……”
“不必查了。”朱标放下茶杯,“那些人,本宫已经抓到了几个活口。你猜他们招供了什么?”
周廷玉的额头开始冒汗。
“他们招供说,”朱标盯着他,“指使他们的人,答应事成之后,送他们去‘南边’享福。还给了他们这个——”
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符,扔在桌上。
正是那枚“焰锚铜符”。
周廷玉看到铜符的瞬间,整个人瘫软在地。
“认得吧?”朱标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‘南方阴影’的信物。周廷玉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