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暗地里,于谦的小队已经锁定了三个关键目标:陈记商号东主陈永年、海昌商号掌柜海大富、以及那位在沈敬图谱上处于中心位置的福建布政使司右参议——周廷玉。
“现在动吗?”一名随行的锦衣卫百户问。
“不,”于谦摇头,“等他们自己跳。”
诱饵已经撒下,就等鱼儿咬钩。
二月初五夜,福州城。
陈永年匆匆走进周廷玉府邸的后门,脸色苍白。
“周大人,太子巡查的架势不对啊。”他压低声音,“我安排在驿馆的眼线说,太子身边那个于谦,这几日根本不在队伍里!还有,我手下的人现,有人在暗查我们去年冬天的船运记录……”
周廷玉,一个五十余岁、面白无须的文官,正慢条斯理地品茶。
“慌什么。”他放下茶杯,“太子巡查,本就是来做做样子。查账?查得过来吗?东南沿海多少商号,多少船,他还能一艘艘去对?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?”周廷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,“就算查到什么,又能怎样?账目可以改,证人可以消失,货物可以沉海。太子总不能凭几个捕风捉影的猜测,就动朝廷命官吧?”
他顿了顿:“倒是你们,最近给我安分点。告诉‘南边’的朋友,这两个月收敛些,等太子走了再说。”
“南边刚传信来,”陈永年声音更低了,“说……想要一批‘特殊的货’。”
“什么货?”
“三百斤精炼硫磺、两百斤硝石,还有……二十个懂火器制造的工匠。”
周廷玉的手一抖,茶水洒了出来。
“他们疯了?!”他压低声音怒吼,“硫磺硝石还能想办法,工匠?那是朝廷严控的匠籍!少一个都要追查到底!”
“南边说,可以用三艘‘黑船’未来半年的活动情报来换,还答应……帮我们解决‘那个麻烦’。”
“哪个麻烦?”
“于谦。”陈永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,“南边的人说,他们早就想除掉这个碍事的御史了。这次太子巡查,正是机会——可以做成‘海难’或者‘海盗袭击’。”
周廷玉沉默了。
烛火跳动,将他阴晴不定的脸映在墙上。
许久,他缓缓开口:“告诉南边,硫磺硝石我想办法。工匠……最多五个,要‘自愿’的,而且必须全家一起走,不留后患。至于于谦——”
他眼中闪过狠厉:“让他们做得干净点。最好连太子一起……”
话没说完,但意思已经明了。
陈永年点头,匆匆离去。
他走出周府后门时,没注意到对面屋檐上,一个黑影悄然滑下,消失在夜色中。
二月初六,子时。
于谦在驿馆中,收到了那个黑影送来的密报——整整三页纸,记录了周廷玉与陈永年对话的每一个字。
“好一个朝廷命官,”于谦冷笑,“通敌、走私、资敌、甚至谋划刺杀太子。”
他提笔疾书,将这份情报用密语加密,准备呈送太子。但笔尖悬在半空,他又停下了。
证据呢?
对话可以伪造,证人可以翻供。周廷玉是正四品大员,没有铁证,根本动不了他。而一旦打草惊蛇,整个网络都会瞬间隐匿。
这时,驿馆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叫——这是“织网”的紧急联络信号。
于谦推开窗,一个用蜡封好的小竹筒被抛了进来。他打开竹筒,里面是一张字条,只有四个字:
“明晚,码头,乙字仓。”
落款是一个特殊的符号——沈敬的私人印鉴。
---
二、永乐惊雷:地火破土与朝堂博弈
精器坊的春天,比外界来得更晚。
正月里,张岳的“地火计划”已经秘密制造出四十三支“迅雷铳”原型。工匠们的手艺在高压下被逼到了极致——这些原型枪的工艺水平,甚至过了“联席司”监管下生产的制式武器。
但张岳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
王振的疑心越来越重。最近几次巡查,他开始仔细检查废料场的“废品”分类,甚至让人称量金属废料的重量变化。虽然工匠们用巧妙的手法伪装,但长期大量“借用”材料,终究会露出马脚。
二月初一,张岳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。
他换上官服,带着一支“迅雷铳”原型和完整的测试数据,直接求见兵部尚书金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