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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暗流交汇锚点抉择（第2页）

然而，这种“技术化清洗”并未找到直接指向外部勾结的确凿证据，更未能触及可能隐藏更深的内鬼。它更像是一场基于数据异常的内部整肃，虽然揪出了一些可能存在的管理疏漏和违规行为，但对于破解袭击案本身，帮助有限。

第三天，当张岳将一份厚厚的、充满数据和逻辑推演的“精器坊内部核查报告”呈送到御前时，朱棣看着那冰冷枯燥的文字和图表，心中的怒火与失望交织。报告证明了精器坊内部流程在“理论上”的严密，也指出了一些“可能的”管理漏洞，但对于“谁是内鬼”、“数据如何泄露”这两个核心问题，答案依然是：“参数不足，无法确定”。

“这就是你给朕的交代？”朱棣将报告摔在御案上，声音冷得能冻裂金石，“死了朕的军官，丢了朕的机密，你就给朕看这些‘可能’、‘或许’、‘参数不足’？张岳，你是不是觉得，满朝文武，都是傻子？！”

张岳跪在下方，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皇帝的怒火和质疑，是他“生存优化程序”目前面临的最大威胁。他试图用更复杂的逻辑去解释：“陛下，袭击事件乃精心策划，非内部松散可致。臣之核查，已排除大部分低级泄密可能。若确有内奸，其必潜伏极深，且拥有高之反侦察能力。欲揪出此等人物，需更长时间、更多……”

“够了！”朱棣粗暴地打断他，“朕没时间听你这些废话！东厂和锦衣卫的初步查勘已有结果，袭击者使用的兵器和撤退路线，显示其绝非寻常匪类，极可能与军中败类或某些与海外有染的势力有关！而你精器坊，上下人员复杂，与外界联络频繁，正是最大的嫌疑所在！”

皇帝的话，几乎是将“内奸”的帽子，半扣在了精器坊头上。虽然他没有直接定张岳的罪，但这已经是最严厉的警告和最深的怀疑。

张岳感到自己那套赖以生存的“理性逻辑”世界，正在皇帝的“非理性”震怒和外界汹涌的怀疑浪潮中，一点点崩塌。他无法理解，为什么严密的数据分析和逻辑推演，无法换取信任？为什么“参数不足”不能成为暂时搁置的理由？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用一种充满情绪和偏见的方式来看待问题？

就在张岳陷入前所未有的逻辑困境与生存危机时，郑和从东南前线来的一封密奏，送到了朱棣手中。密奏中，郑和没有落井下石指责张岳，反而以一种更加冷静和战略性的角度，分析了此次袭击事件：

先，他承认数据泄露对新武器研是重大打击，但也指出，敌人急于获取此数据，恰恰证明“突击炮艇”的思路击中了其弱点或引起了其高度兴趣。

其次，他提醒皇帝，袭击生在京郊，敌人能如此精准地掌握军官行踪和护卫力量，说明其在京师附近可能存在眼线或内应网络，这比精器坊内部是否有奸细更加致命。

最后，他建议，与其在精器坊内部进行可能引更大混乱和抵触的“清洗”，不如双管齐下：一方面，由东厂、锦衣卫牵头，对京师及周边与海外有联系的势力、可能接触军情的人员进行秘密排查；另一方面，精器坊的后续项目（包括“突击炮艇”的改进和其他新武器研）必须引入严格的外部监督与保密机制，甚至可以考虑将部分非核心工序分散到其他可靠工坊，以降低单点风险。

郑和的奏疏，如同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中，注入了一股冷静的理性之泉。他没有为张岳开脱，但将问题的焦点从“精器坊是否有罪”，提升到了“如何构建更安全的技术研与保密体系”的战略高度。这既回应了皇帝的担忧，也为陷入僵局的调查和张岳的困境，提供了一个可能的出路。

朱棣反复阅读郑和的奏疏，怒火渐渐平息，代之以深沉的思虑。他不得不承认，郑和的建议更加周全和长远。单纯的愤怒和猜忌解决不了问题，确保未来不再生类似事件，才是关键。

最终，朱棣做出了决定：东厂、锦衣卫扩大调查范围，重点排查京师内外可疑势力；精器坊内部整肃暂告一段落，但张岳“督管不力，致生巨患”，罚俸一年，留职戴罪；同时，着工部、兵部、五军都督府，会同精器坊及郑和所部代表，立即组建“军器研制与保密联席司”，由皇帝直接指派亲信太监提督，负责今后所有重要军器项目的统筹、监督与保密事宜，精器坊须无条件配合其工作。

这道旨意，虽然没有罢免张岳，却彻底剥夺了精器坊的独立性和技术垄断地位，将其纳入了由多方势力共同监督、皇帝亲信直接控制的“联合管理体制”之下。张岳虽然还是名义上的主管，但其权力已被大大削弱和制约。

旨意传到精器坊，张岳长久地站在那座巨大的熔炉前，一动不动。炉火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，但那空洞的眼神深处，似乎有什么东西，在缓慢地、痛苦地“碎裂”又“重组”。他赖以存在的“绝对技术权威”和“封闭运行”模式，被皇帝以最直接的方式打破了。他必须学会在“联合管理”和“外部监督”的框架下运作，必须学会与那些他曾经蔑视的“非技术官僚”和“前线武夫”打交道。这对于他的“存在逻辑”而言，不亚于一场毁灭性的地震。

郑和的介入，虽然间接“救”了张岳（使其免于被立即问罪），但也从根本上动摇了张岳体系的根基。永乐朝的“技术—军事”道路，在经历这场惨痛的信任危机后，其组织形态被迫开始向“更加开放、协作与制衡”的方向艰难转型。张岳这个曾经最稳定的“技术锚点”，其内部结构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冲击与重构，其未来形态，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。

三、奇点审视：暗流的轨迹与抉择的代价

当沈敬与于谦在洪武的阴影下缔结危险同盟，决定冒险使用“焰锚铜符”进行试探；当张岳在永乐的信任危机中权力被削、体系根基动摇，被迫面临“存在逻辑”的破碎与重构时——“奇点”那越时空的意志，正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精确，追踪着这两股因外部压力（“南方阴影”）而激起的内部暗流的“交汇轨迹”与“抉择代价”。

它清晰地“看到”，两个时空的内部应对，正在走向截然不同的“风险分担”与“责任模式”：

洪武模式（沈敬—于谦同盟）：选择了“边缘突破”与“非正式担责”。由体制边缘的观测所（沈敬）与秉持信念但暂时边缘化的“孤臣”（于谦）联手，在官方体系之外，以高度隐秘和风险自担的方式，尝试进行最危险的探查（使用铜符）。这种模式的优势在于灵活性高、行动隐蔽、不易被官僚程序掣肘；但其代价是极高的个人风险（一旦失败或暴露，沈敬和于谦将当其冲），且其成果难以直接转化为官方的、系统性的应对策略，可能沦为一次性的“冒险行动”。

永乐模式（郑和介入、皇帝改组）：则走向了“体系重构”与“正式分权”。通过皇帝的强力干预，打破原有封闭的技术垄断体系（张岳精器坊），建立多方参与的联合监管机制（“联席司”），将技术研纳入更广泛的监督和制衡框架。这种模式的优势在于试图从制度层面解决安全与信任问题，更具系统性和可持续性；但其代价是效率可能降低（多方协调、制衡），可能扼杀技术创新的灵活性，且对原有体系核心（张岳）造成剧烈冲击，可能引不可预测的“排异反应”或消极抵抗。

“奇点”特别关注沈敬—于谦同盟即将展开的“铜符试探”行动。这无疑是一次高风险的赌博。成功，或许能揭开“南方阴影”的冰山一角，获得宝贵的情报；失败，则可能导致探查者全军覆没，铜符落入敌手，甚至可能暴露沈敬和于谦的秘密合作，引朝堂地震。这次行动的结果，将极大地检验洪武体系边缘力量的“冒险能力”与“情报获取效能”。

同时，它也密切关注着张岳在权力被削、体系根基动摇后的“适应性演变”。这个极度理性的“非人”存在，将如何应对必须与“非技术因素”（政治、人情、制衡）打交道的全新环境？是会彻底“崩溃”，失去技术创造力？还是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，进化出理解并适应这些复杂因素的能力，甚至将其转化为新的“优化参数”？张岳的蜕变方向，将深刻影响永乐未来技术展的路径与质量。

更让“奇点”感到“实验进程”加的是，这两股暗流——洪武的“边缘冒险”与永乐的“体系重构”——虽然形式迥异，但其背后的驱动力，都清晰地指向那个尚未完全显形的“南方阴影”。这个外部威胁，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，塑造着两个大明帝国内部的权力结构、决策模式与技术展道路。

暗流已经交汇，在各自的河道中奔涌。

锚点们做出了各自的抉择，或结盟于暗处，或挣扎于明台。

而这些抉择的代价与成果，将很快在即将到来的、与“南方”的真正碰撞中，得到最无情的检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