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管齐下,思路豁然开朗。“筑巢”计划并未因受挫而停滞,反而在压力下迸出更富创造力的火花。以能量结晶为核心、以机械计算为保障、以林晚晴感知为向导的“相位水晶阵列”防御子系统,被正式列入研日程。
龙江的“巢穴”,不仅要提供和谐的庇护,更要在关键位置,装上针对特定入侵者的、隐蔽而致命的“共振绊索”。
三、渊血之誓·阴幕僚赵破虏的“净垢营”与王承恩的“断线清剿”
净尘司,西郊最深处的“无回”地牢改造区。
这里与其说是牢房,不如说是一个高度封闭的医疗观察与隔离中心。阴幕僚与赵破虏被分别安置在两间特制的静室中。室内墙壁、地板、天花板皆由混合了铅粉、朱砂、陨铁屑的特种灰浆抹平,刻画着强效的镇魂、隔绝与净化纹路。空气中弥漫着药香与檀香混合的气息,用以安抚他们受创严重的心神。
王承恩亲自在此坐镇。崇祯在听取他们情报后,给了两人两个选择:一是隐姓埋名,由净尘司妥善安置,平淡度过余生;二是以其对“星尘”及汉王府内部的了解,协助净尘司乃至未来的“承影”,对抗“星尘”,戴罪立功,或许还能博个身后之名。
选择几乎没有悬念。无论是出于对朱高煦最后的情分(为其报仇),对“星尘”的恐惧与仇恨,还是内心深处那点未曾完全泯灭的功业之心,阴幕僚与赵破虏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路。
但他们状态实在太差。“星尘”的精神污染如同跗骨之蛆,虽被净尘司的符药暂时压制,却仍在不断侵蚀他们的意志,带来持续的噩梦、幻听与情绪波动。更麻烦的是,王承恩怀疑,“星尘”可能在他们意识深处留下了某种极其隐秘的“精神印记”或“追踪信标”,之前的“断念结界”只是暂时屏蔽了主动追踪,一旦他们离开特定环境或结界减弱,很可能再次被锁定。
“二位决心可嘉,然则身染‘星尘’污秽,心神不稳,恐难当大任,反成祸患。”王承恩看着面色依旧苍白的两人,尖细的声音不带感情,“若要为陛下效力,为汉王复仇,需先经‘净垢’之仪。”
“净垢之仪?”赵破虏沙哑问道。
“乃净尘司秘传,结合方术、医药与意志淬炼之法。”王承恩解释道,“过程……颇为痛苦煎熬,旨在以猛药、符咒及尔等自身求生抗污之志,强行拔除、焚烧识海中‘星尘’残留之污染,并尝试加固心防。成功,则神志清明,对‘星尘’之力抗性大增,且因曾深陷其中,对其感知或更敏锐。失败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轻则心智受损,浑浑噩噩;重则识海崩溃,或彻底沦为只知痛苦的疯癫之人。”
阴幕僚与赵破虏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。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“请公公施仪!我等……万死不辞!”两人齐声道。
“净垢之仪”在绝对保密与防护下进行。过程惨烈,非外人所能尽述。只知其间静室日夜传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,符火明灭不定,药气浓烈到刺鼻。王承恩调集了净尘司最精锐的符师与医士轮班看护。
七日后,静室门开。
阴幕僚与赵破虏相互搀扶着走出。两人俱是形销骨立,仿佛大病一场,但眼中那惊惧惶惑的神色却已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疲惫、痛苦后余生的清醒,以及一丝冰冷的、仿佛将自身也视为兵刃的锐利。他们裸露的皮肤上,多了许多新愈的、暗红色的诡异疤痕,排列看似杂乱,细看却又隐隐构成某种抵御性的纹路。
“恭喜二位,熬过‘净垢’。”王承恩看着他们,微微颔,“虽未根除,然污秽已褪大半,心志亦得淬炼。从今日起,二位便暂编入净尘司直辖之‘净垢营’。此营专司侦察、反制与清除‘星尘’及其衍生之污染迹象。你二人之经验,尤为宝贵。”
“谨遵王公公之命!”两人单膝跪地,声音嘶哑却坚定。他们知道,自己已踏上一条无法回头的、与昔日主子(躯壳)及其体内邪魔为敌的绝路。这条路,唯有以血洗污,以命相搏。
几乎在“净垢营”成立的同时,净尘司对京师及周边区域的秘密排查也骤然升级。依据阴、赵二人提供的关于“星尘”能量特征、精神污染波段及可能展“次级节点”(神经织网延伸)的线索,大批净尘司精锐如同暗夜中的猎犬,悄然出动。
他们的目标明确:任何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、出现群体性怪异病症(尤其是精神紊乱)、或有可疑人员暗中进行邪恶祭祀、接触不明物体的地点,都在排查之列。手段则更加隐秘且不乏酷烈——对于确认被“星尘”污染且无法挽救的个体或小型秘密结社,直接“物理净化”(秘密处决并焚毁),抹除一切痕迹;对于疑似地点,则布下监控与陷阱。
这是一场生在阴影中的、无声的“断线清剿”。目的是尽可能斩断“星尘”可能伸向现实世界的触角,清除其潜在的“燃料”来源(痛苦、恐惧等负面情绪场)或“传播节点”,压缩其活动空间,为“筑巢”与“承影”争取更多时间。
王承恩坐镇中枢,眼神幽冷。他知道,以“星尘”的诡谲与强大,这种清扫不可能根除威胁,甚至会打草惊蛇,引来报复。但有些线,必须断;有些污秽,必须清。这是防守反击中,必要且残酷的一步。
四、镜碎预兆·韩爌的“双影之梦”与时空涟漪的加剧
韩府,“梦鉴斋”。
经历“净垢之仪”的阴、赵二人加入净尘司,以及王承恩展开“断线清剿”的消息,在极高层级小范围流传。韩爌作为“梦鉴官”,自然也得知了这些动态。或许是因为接触的相关信息与意念越复杂剧烈,他今晚的梦境,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分裂与冲突感。
他感觉自己同时在做两个梦,意识被撕扯向两个截然不同的“画面”:
第一个“画面”(占据意识左侧):
依旧是那片泛着淡青色微光的“意识之湖”,但湖水不再平静。湖心处,那个曾惊鸿一现的“星藤印记”正微微光,洒下温暖而坚定的光晕。湖面倒映着一些景象——龙江实验场内,“协振器”稳定运行,林晚晴在静室中闭目感知,身周银色涟漪荡漾;京师地下,“承影”预备役在刻苦训练;净尘司的人影在暗巷中穿梭布防……画面传递着一种“集结”、“守望”、“筑防”的积极意念,虽紧张,却有序。耳畔回响着那段“概念流”的后半部分:“……种子认可其土壤……然风暴将至……幼芽需甲胄,园丁需利剪……”
第二个“画面”(占据意识右侧):
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、翻滚着暗红与暗金色雾气的“混沌渊薮”。雾气中,隐约可见一个由无数痛苦扭曲面孔和嘶吼声构成的“漩涡”,漩涡中心,正是那块布满裂痕的“星尘”碎片,它如同心脏般搏动,延伸出的暗金“神经丝线”刺入雾气深处,似乎在汲取、在编织、在召唤。突然,碎片猛地一震,其表面一道原本细微的裂痕骤然扩大,透过裂痕,韩爌仿佛“看”到了一片模糊的、充满腐朽与破败气息的宫殿景象(疑似汉王府深处),以及一双充满了狂暴愤怒与冰冷计算、完全被暗金色充斥的“眼睛”!一个混合了朱高煦残存嗓音与星尘金属摩擦声的怒吼,直接撼动他的灵魂:“叛徒……干扰……必须加……钥匙……屏障……找到……撕碎……”
紧接着,右侧“混沌渊薮”的景象剧烈震荡,那碎片上的裂痕越来越多,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!但崩解带来的并非毁灭,而是一种更令人不安的预感——仿佛有某种被封印的、更本质、更可怕的东西,即将从破碎的镜面后爬出!与此同时,韩爌感觉到,连接左右两个“画面”的、他自己的意识,仿佛成了一根被绷紧到极限的弦,而“弦”的两端,正在被两种截然相反的巨大力量疯狂拉扯、扭曲!时空的概念在这里变得稀薄而混乱,他仿佛同时看到了过去(永乐汉王府)、现在(龙江、京师)与某种充满不确定性的恐怖未来,交织重叠!
“啊——!”韩爌惨叫一声,从榻上滚落,头痛欲裂,七窍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。两个“画面”同时破碎,但那种意识被撕裂、时空错乱的惊悚感,却久久不散。
他趴在地上,剧烈喘息,过了好半晌才挣扎着爬起,踉跄到书案前,抓起笔,手却抖得几乎握不住。他强迫自己,凭借顽强的意志力,将梦中那分裂的双重景象,尤其是右侧“混沌渊薮”中碎片裂痕扩大、那双恐怖的眼睛以及“加”、“撕碎屏障”的怒吼,还有那种仿佛时空壁垒都在被疯狂冲击、濒临破碎的惊悸感,尽可能记录下来。
写完后,他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迹和纸上淋漓的汗渍血点,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寒意。
这不是简单的示警。这是预兆!
“星尘”因叛逃事件和“筑巢”干扰被激怒,其行动正在加,并且可能因某种原因(强制进化?过度汲取?),其载体(碎片)状态变得极其不稳定,濒临某种更剧烈的“形态变化”或“力量释放”!而它下一步最直接、最疯狂的目标,很可能是撕碎龙江那边正在构筑的防御(包括林晚晴自身的“心念屏障”和周墨的“协振器”),强行夺取“钥匙”!
更让他恐惧的是梦中那种强烈的“时空错乱”与“意识撕裂”感。这似乎暗示,“星尘”的疯狂举动,不仅威胁着下游的崇祯大明,甚至可能因其力量本质涉及高维时空,而对两个时空之间的脆弱“壁垒”产生冲击,引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!
“必须……立刻……面圣……”韩爌扶着桌案,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将那张染血的记录紧紧攥在手里。他知道,自己这幅模样和这份血染的梦鉴记录,将向崇祯皇帝揭示一个比叛逃者口述更直观、也更恐怖的未来片段。
镜碎预兆,渊誓已。一方在加筑巢铸甲,一方在疯狂积聚力量意图破壁。而那维系两个时空、本就因“镜渊”等能力而泛起涟漪的脆弱屏障,在这场不断升级的对抗中,仿佛出了不堪重负的、细微而清晰的碎裂声。
风暴眼,正在急形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