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融入了一片冰冷、混沌、但同时又充满了无穷细微“颤动”的海洋。这些“颤动”来自四面八方,来自不同的“深度”和“维度”。大部分“颤动”微弱而模糊,难以辨识。但其中,有几个相对“清晰”的“震源”,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。
一个庞大、愤怒、破损的“震源”在东北方向的海底深处,那是“禹墟”渤海节点,其波动充满了警告与排异。
几个极其微弱、几乎熄灭的“光点”散布在更广阔的区域(对应其他可能的地脉节点或碎片)。
而最吸引他,也最让他感到兴奋与警惕的,是一个刚刚变得异常“活跃”和“明亮”起来的“震源”!这个“震源”的“位置”感觉很“近”,但又很“虚”,仿佛不在通常的空间维度中。它的“共鸣”波动,与碎片、与玉佩、甚至与他自身强行建立的那条通道,都产生了某种强烈的、共鸣般的呼应!
“就是它……下游的‘钥匙’……终于完全‘亮’起来了……”朱高煦心中低语。他能感觉到,那个“震源”正在自地、或许是无意识地,散出强烈的、与“禹墟”纹路同源的“共鸣波”!而这共鸣波中……似乎还隐隐掺杂着一丝……他非常熟悉的、属于他之前投放的“饵料”的“印记”和“频率特征”!
“很好……‘饵料’生效了……它已经开始影响‘钥匙’的本能共鸣模式了……”朱高煦强压下心中的狂喜,开始按照阴幕僚设计的方案,小心翼翼地引导碎片的力量。
他没有尝试去“覆盖”或“篡改”那个“震源”的共鸣,而是试图让自己的碎片,以一种极其微妙、同步的“谐波共振”方式,去“贴合”和“放大”那个震源自然散的、尤其是其中带有他“饵料”特征的共鸣频率!
这就像在对方的琴弦旁边,放置另一把调好音的琴,当对方拨动琴弦时,这边的琴弦会因为共振而自动出相同的声音,并且,通过精微的调整,可以让这个“回声”比原声更加响亮、更加……带有某种“引导性”的色彩!
“共鸣巢”中的碎片,暗金纹路的光芒骤然变得富有节奏,明灭的频率开始与朱高煦感知到的、下游“钥匙”震源的某个特定共鸣波段趋于一致!密室中的仪器指针开始出现同步的、小幅度的规律摆动!
“共振建立!碎片正在同步并放大目标频率!”阴幕僚声音颤地报告。
朱高煦感到,自己与碎片、与下游那个“震源”之间,建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更加“自然”和“紧密”的共鸣连接!他甚至能模糊地“听”到从那震源传来的、更加清晰的“纹路之音”——虽然依旧破碎,但确实包含了基础的“a-7谐振符”等单元结构!而且,这些声音中,确实如他所料,带着他“饵料”的“偏转”特征!
“还不够……要更深……要留下‘烙印’……”朱高煦心中狠,开始尝试将自己的“意志”——一种混合了强烈占有欲、引导意图以及对“禹墟”力量扭曲渴望的意念——如同最细腻的颜料,一点点、极其小心地,融入碎片所放大和同步的“共鸣谐波”之中,再顺着这被“伪装”和“放大”过的共鸣通道,悄无声息地“反馈”回去!
这是一个更加精妙、也更加危险的操作。如同在对方的梦境中,植入一段极其细微、但根植于其自身逻辑的“暗示”。
碎片剧烈地颤抖起来,暗金纹路光芒暴涨!密室温度骤降!仪器指针疯狂跳动!
“殿下!碎片负载接近极限!反馈通道出现不稳定波动!”赵破虏急道。
朱高煦也感到与碎片连接的精神通道传来撕裂般的剧痛,丹田寒意再次翻涌。但他死死咬住牙关,不肯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!
就在他感觉即将支撑不住,准备切断连接的刹那——
下游那个“钥匙”震源的共鸣,似乎因为他这边“放大”和“引导”的反馈,产生了某种强烈的、本能的“回应”!一股更加清晰、更加本源、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抗拒与困惑的“纹路信息流”,顺着共鸣通道,反向冲涌而来!
朱高煦如遭重击,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鲜血。但他眼中却爆出狂喜的光芒!他“捕捉”到了!在那一瞬间反向涌来的信息流中,他清晰地“读取”到了几个关键“纹路单元”的完整结构和能量映射!甚至……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属于那个“钥匙”承载者本身的“意识碎片”——那是一个女孩的、带着痛苦与迷茫的“感觉”!
“女孩……果然是个女孩!‘钥匙’是个女孩!她在痛苦……在迷茫……很好……这说明本王的‘引导’和‘烙印’,正在起作用!”朱高煦心中狂吼。
与此同时,碎片也仿佛因为这强烈的双向共鸣和瞬间涌入的、高质量的“纹路信息”而产生了新的变化!其暗金纹路的光芒在暴涨后并未立刻熄灭,而是开始以一种更加复杂、更加有序的方式流转、重组!碎片表面,甚至隐约浮现出了几个之前未曾见过的、更加细微和复杂的符号虚影,一闪即逝!
“共鸣实验结束!切断连接!”阴幕僚眼看碎片和朱高煦的状态都已到极限,当机立断,猛地拉下一个总闸!
所有仪器光芒熄灭,碎片暗金纹路光芒迅黯淡,恢复平缓的呼吸状明灭。朱高煦如同虚脱般瘫倒在躺椅上,大口喘息,浑身被冷汗浸透,但脸上却充满了病态的满足与亢奋。
“殿下!您怎么样?”赵破虏急忙上前。
“……无妨。”朱高煦喘息着摆手,眼中精光闪烁,“成功了……虽然只有一瞬……但本王……确确实实地‘触碰’到了那把‘钥匙’!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和状态!本王的‘共鸣共振’策略……是对的!碎片也因此……获得了‘滋养’和……新的‘信息’!”
他看向那块仿佛“吃饱了”一样、纹路更加凝实的碎片,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。
“钥匙已经自己‘转动’了起来……虽然方向还有点偏……但只要持续‘引导’和‘放大’……她迟早会……完全按照本王的意愿……打开那扇门!”
跨越维度的感知与隐晦的烙印,在这场精心策划的“共鸣共振”实验中初步达成。朱高煦感觉自己与目标之间的联系,从未如此“紧密”和“真实”。而他不知道的是,他这强行“放大”和“引导”的尝试,尤其是最后瞬间反向涌来的、属于林晚晴本源意识的“碎片”,虽然给他带来了信息,却也如同在黑暗的森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,让下游某些更加古老、更加基础的存在,对他这个频繁“制造噪音”和“试图篡改系统”的“异常进程”,投来了比以往更加清晰的……一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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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帝心渐明·王承恩的密报与崇祯的“介入”决断
紫禁城,乾清宫暖阁。
烛光下,崇祯皇帝朱由检的面容显得更加瘦削,眼窝深陷,但眼中的光芒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和复杂。他面前的书案上,并排摆着三样东西:左边是韩爌整理出的、关于汉王朱高煦秘事的《异闻钩沉录》摘要与新现的西苑实物分析报告;右边是王承恩刚刚呈上的、关于钱谦益所获“螺旋纹古玉”的详细纹样摹本及暗中调查的补充信息;中间,则是他刚刚批复的、关于催促龙江船厂加快“定远”等舰形成战力、并要求“天工院”择机公开部分“利民实学”以安抚朝议的旨意草稿。
王承恩垂手恭立在下,低声道:“陛下,钱谦益钱大人所得古玉,纹路确与西苑石片、以及韩大人档案中提及的纹路风格相似,但更加繁复精美,似是经过能工巧匠雕琢的佩饰之物。奴婢设法取得的摹本,已请韩大人暗中比对,韩大人认为,此玉纹路虽系人为,但其核心的螺旋与几何结构,与‘禹墟’纹路体系同源,且玉质本身也非寻常和田或翡翠,触手温凉不定,疑似古物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至于林牧之遗孤一事……奴婢派往泉州的人回报,林家确实有一女,名晚晴,年约九岁,于数月前由老仆陪同,离乡北上,说是投奔京中故旧。其离乡时间,与沈敬、徐光启身边出现神秘女孩的时间大致吻合。且泉州邻里传言,林牧之生前似乎给女儿留下过什么特殊物件,但无人知晓具体是什么。”
崇祯默默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在《异闻钩沉录》上那些惊心动魄的文字上划过。汉王朱高煦的秘密探索、渤海异象、纹路为“钥”、“地脉之结”、“强行为之反遭其噬”……这些来自两百年前的隐秘记录,与如今沈敬、徐光启的所作所为,与“星火案”的纷争,与钱谦益暗中搜集的古玉,与那个突然出现在沈、徐身边的林氏遗孤……所有的线索,如同散落的珍珠,被一条名为“禹墟”的隐秘之线,隐隐串联了起来。
他仿佛看到了一幅跨越时空的宏大图卷:一个失落的上古文明(“禹墟”),留下了遍布大地与海洋的遗迹和蕴含神秘力量的纹路体系。两百年前的永乐汉王,野心勃勃,试图探索和掌控这股力量,留下了一系列的标记、记录和警告。而两百年后的今天,这股力量再次因缘际会地浮现,引动了沈敬、徐光启这样的能臣去研究,也引来了钱谦益这类保守派的本能恐惧与反对,更将那个可能是“钥匙”承载者的小女孩,卷入了漩涡中心。
而他自己,大明的皇帝,站在这个漩涡的边缘,试图看清、理解,并做出决断。
支持沈、徐,或许能获得强国之力,但也可能重蹈汉王覆辙,打开无法控制的魔盒。
压制甚至清除沈、徐,可以暂时维持稳定,但可能错失机遇,甚至无视潜藏危机,将主动权让给汉王那样的“历史幽灵”或其他未知存在。
钱谦益之流,看似维护“正道”,实则可能因无知和私利,将事情推向更混乱的境地。
那个叫林晚晴的女孩……她是关键,是“钥匙”,但也是最大的变数和危险源。
崇祯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他掌握的信息依然有限,且被各方势力有意无意地过滤和扭曲。沈敬、徐光启未必全盘托出;钱谦益心怀鬼胎;汉王的记载支离破碎;那个“禹墟”文明更是迷雾重重。
但他也知道,自己不能再等了。局势正在加变化。从王承恩的密报看,沈敬等人近期活动频繁(深山考察、海试异象),那个林晚晴的状态也可能有变。钱谦益得到古玉,正在加紧研究,说不定会弄出什么幺蛾子。而冥冥之中,他总觉得,那个两百年前的汉王朱高煦,其阴影似乎并未消散,仍在以某种方式……影响着现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