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直以为,自己嫁给的,是一个可以被“拯救”的、走上歧途的灵魂。她所有的坚持,所有的挣扎,都是为了将他拉回“正道”。
可现在,他却告诉她,他脚下的路,就是他的“道”。
一条,与她截然相反的,通往无尽黑暗的道。
“魔……魔门圣子……”她失神地呢喃着,“所以,你所做的一切,都是在为你魔门的计划铺路?从凡界开始,就是?”
“不。”蓝慕云摇了摇头,纠正了她的错误,“你搞反了。不是我为魔门办事。”
他伸出一根手指,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。
“是魔门,在为我办事。”
这句比承认自己是反派,还要狂妄百倍的话,让叶冰裳彻底说不出话来。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,陌生到让她感到彻骨的恐惧。
“你……你这个疯子!”
“或许吧。”蓝慕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,“在这个可笑的世界里,清醒的人,总是会被当成疯子。”
他转身,不再看她,而是攀上了一块地势最高的巨岩。
“上来。让你看看,我们的‘战果’。”
叶冰裳咬着牙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跟着他爬了上去。
当她站在高处,回望身后的两界山时,整个人,都呆住了。
曾经那片在凡人眼中如仙境般的山脉,此刻,已然化作了一片人间地狱。
无穷无尽的妖兽洪流,依旧在从每一个出口疯狂涌出,像一道道黑色的瘟疫,向着四面八方蔓延。
东方的“一线天”,早已被彻底冲垮,曾经的仙宗营地,只剩下冲天的烟尘和隐约传来的、绝望的惨叫。
西方的沼泽地,也被狂暴的兽群践踏得面目全非,魔门的防线,同样在顷刻间土崩瓦解。
一场由他一手策划的、末日般的天灾,正在眼前上演。
而他,就是这场天灾的缔造者。
“看到了吗?”蓝慕云的声音,在她身后响起,“这就是你所坚守的‘秩序’。在绝对的力量面前,不堪一击。”
“仙宗也好,魔门也罢。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,在我眼中,不过是一个稍微结实一点的渔网罢了。只要找准了最薄弱的节点,轻轻一捅,就破了。”
他的语气,像是在欣赏一幅自己亲手画就的、恢弘的战争画卷。
叶冰裳的心,一点点地沉了下去。她知道,从这一刻起,她和他之间,那道名为“正邪”的鸿沟,再也无法逾越。
“现在,再看看我们的前方。”
蓝慕云的声音,打断了她的绝望。
她机械地转过身,望向前方。
与身后那片充满生机(虽然是混乱的生机)的山脉不同,呈现在眼前的,是一片真正的、荒凉肃杀的世界。
昏黄的天空下,是无垠的、被风沙侵蚀的怪石戈壁。狂风卷着黄沙,呼啸而过,出鬼哭般的呜咽。空气中,弥漫着一股硫磺与腐朽混合的、令人作呕的气息。
这里,没有任何凡界的秀美,只有最原始、最残酷的“生存”二字。
而在那片荒原的地平线尽头,一座巨大而扭曲的城镇轮廓,在风沙中若隐若现。
那座城镇,通体由巨大的、不知名妖兽的森白骨骸和漆黑的巨岩搭建而成。狰狞的兽角,构成了城门;巨大的肋骨,化作了城墙。远远望去,整座城,就像一头匍匐在戈壁上的、早已死去的远古凶兽的骨架,散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、无法无天的邪恶气息。
“那是什么地方?”叶冰裳下意识地问道。
“如果我前世的记忆没出错,”蓝慕云的眼中,闪烁着一种属于棋手,回到自己主场的、灼热的兴奋光芒,“那里,应该就是黑风域最大的黑市,也是所有被仙魔两道追杀的亡命之徒,唯一的乐土——‘恶人城’。”
他转过头,看着身旁脸色惨白、眼神空洞的叶冰裳,再次露出了那种恶劣的、掌控一切的笑容。
“欢迎来到仙界,我的好娘子。”
他的声音,在呼啸的狂风中,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,带着一种残忍的、不容拒绝的宣告。
“从今天起,我们就是这无法地带里的,两条恶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