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冰裳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那句“我跟你……去祭坛”,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,也抽走了她作为仙宗圣女的最后一丝骄傲。
蓝慕云的脸上,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。
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,仿佛这本就是唯一的、必然的结果。
他走到那名被陷坑木刺穿透双腿、又被一剑封喉的杀手头目身边,毫不避讳地开始搜刮对方身上的财物。
他的动作熟练而麻利,像是在处理一具牲畜,而不是一个刚刚被他杀死的修士。
储物袋,符箓,丹药瓶,甚至是对方靴子里藏着的一柄淬毒匕……他一件不落地全部翻找出来,堆在地上。
-
叶冰裳就那么瘫坐在不远处,默默地看着。
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将三具尸体上的所有可用之物全部剥离,看着他用一种近乎冷血的精准,评估着每一件物品的价值。
她忽然意识到,自己以前对这个男人的所有认知,都错得离谱。
在京城,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工于心计、擅长权谋的王侯。
但在这里,在这片蛮荒之地,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,展露出的,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、恐怖的形象。
他不是王侯,不是政客。
他是一个最顶级的掠食者。
他遵循着最原始、最残酷的丛林法则。陷阱,诡计,毒药,偷袭……所有被仙道正途所不齿的手段,在他手中,都变成了最高效、最致命的杀人艺术。
所谓的“仙凡之别”,在他面前,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蓝慕云很快处理完了战利品。这些杀手的家底比那名仙宗弟子要丰厚一些,多了几瓶疗伤和解毒的丹药,还有十几块下品灵石,以及一张残缺的、似乎是某种洞府的地图。
他将丹药和灵石挑拣出来,连同那张残图一起,扔到了叶冰裳的面前。
“收好。”他的语气,依旧是命令式的。
然后,他拿起一个从杀手身上搜出来的水囊,又撕下相对干净的衣物,走到叶冰裳身边,蹲了下来。
他将布条浸湿,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,开始擦拭她脸上和手上的血污。
叶冰裳的身体猛地一僵,下意识地想要挣脱。
“别动。”蓝慕云的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血腥味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。你想再打一场?”
叶冰裳不再反抗,任由他用那粗糙的布条,擦拭着自己的皮肤。
他的动作很用力,甚至有些粗鲁,完全谈不上温柔。但那微凉的湿意,和那股淡淡的、属于他身上的汗水与泥土混合的气味,却让她那颗因恐惧和绝望而冰冷的心,莫名地安定了一些。
清理完血迹,蓝慕云又扔给她一颗疗伤丹药和一块干硬的肉干。
“吃下去。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休息。”
做完这一切,他便开始处理现场。他没有掩埋尸体,而是将他们拖拽到陷阱周围,又重新布置了几个简易的、足以以假乱真的伪装。
这里,将成为一个天然的、散着死亡气息的“告示牌”,警告后来者,此路不通。
半个时辰后,两人重新上路。
这一次,是蓝慕云走在前面,叶冰裳默默地跟在后面,两人之间,保持着三步的距离。
他们的方向,正是地图上那片血红色的禁区。
一路上,两人都没有说话,气氛沉默而压抑。
但叶冰裳的心,却前所未有的清明。她不再去思考那可笑的“仙道尊严”,也不再去纠结“凡人计谋”是否上得台面。
她只是在观察。
观察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。
他选择的路线,永远不是直线,时而在山脊上,时而又下到谷底。他似乎能通过风声、光影和植被的分布,提前预判出哪里可能有危险。
他会绕开任何一处可能藏匿妖兽的洞穴,也会避开任何一片过于开阔、容易暴露的区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