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说……他说……捕猎他们,是这世上……最亏本的生意。”
嗡的一声。
大厅瞬间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句话里那股刺骨的、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。
黑山终于动了。
他缓缓的抬起头,那双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,如同鹰隼一般锐利,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“都说完了?”他的声音沙哑低沉。
“大哥!”络腮胡头目还想说什么。
“我问,都说完了吗?”黑山的音量没有提高,但其中蕴含的威压,却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。
没人再敢开口。
“老七,”黑山看向身边一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男人,“你怎么看?”
被称作老七的军师眯着小眼睛,小心翼翼的开口:“大哥,这事儿,透着古怪。”
“对方明知我们在这里,还敢走大路。被独眼龙他们截住,不仅不跑,还反过来挑衅。”
“最关键的,是这个。”他指了指黑山手里的玉佩,“杀了我们的人,还送来这么贵重的东西。这不是赔罪,这是示威,也是……诱饵。”
“诱饵?”
“对。”老七点点头,“他们在告诉我们,他们是块大肥肉,引我们去咬。但他们也用七条人命告诉我们,这块肥肉有剧毒。他们在赌,赌我们是会被愤怒冲昏头脑,还是会被贪婪蒙蔽了双眼。”
黑山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抽动了一下。
“你的意思是,我们该认栽?”
“不。”老七摇了摇头,“兄弟们的仇不能不报,黑风寨的脸不能不要。但不能就这么莽撞的去。”
他凑到黑山耳边,低语了几句。
黑山听完,缓缓的点了点头。
他站起身,将那块玉佩高高举起,对着下面的一众兄弟。
“这是那两个杂碎送来的买命钱。”他冷冷的说。
“我黑山,今天就收下!”
此话一出,满堂哗然。
“但是!”黑山的声音陡然拔高,压过了所有议论,“这钱,不是用来喝茶的!是用来给死的兄弟们,买最好的棺材,最多的抚恤!”
“至于他们的仇……”黑山眼中杀机暴涨,“我黑山会亲自去取!但不是现在!”
“传我命令!从今天起,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寨!派出最好的探子,给我盯死那条路!我要知道那两个人的一切!他们从哪来,要到哪去,吃饭,喝水,拉屎,放屁!我全都要知道!”
“等我摸清了他们的底细,”黑山将玉佩狠狠地攥在手心,骨节捏得白,“我要让他们知道,在这黑风原上,还没有人能挑衅我黑风寨之后,还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!”
夜色深沉。
在一处避风的山洞里,篝火噼啪作响。
蓝慕云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。
叶冰裳正坐在火堆旁,用一块干净的布,一遍又一遍,极其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剑。
剑身映着火光,亮如秋水,不染一丝尘埃。
“他们不会来了。”她忽然开口。
“嗯。”蓝慕云没有睁眼,“至少今晚不会。”
“他们在等,在观察。”
“对。”蓝慕云应了一声,“狮子搏兔,亦用全力。何况是面对能杀死狮子的兔子。”
叶冰裳擦剑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她抬起头,看着山洞外那片被黑暗笼罩的、危机四伏的荒原。
她的心,前所未有的平静。
因为她知道,从今往后,她不再是那只随时会被吃掉的兔子了。
她是猎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