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低沉而狂暴的磁力嗡鸣,如同垂死巨兽的咆哮,骤然从碑座深处爆出来!那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恐怖,瞬间穿透了寒风!
“不好!快…”巴特尔脸色剧变,嘶吼声尚未出口!
“轰隆——!!!”
一声足以撕裂苍穹的恐怖爆炸,毫无征兆地在漆黑的隘道中央猛烈炸响!巨大的火球如同地狱之门洞开,瞬间吞噬了以界碑为中心的数十丈范围!炽热的气浪裹挟着无数碎裂的、如同蓝色流星般的磁玉髓碎片,如同死神的镰刀,疯狂地切割着周围的一切!更恐怖的是,爆炸核心喷涌出无数淬毒的、闪烁着幽蓝磷光的三棱铁蒺藜!如同暴雨梨花,无差别地射向每一个方向!
“啊——!”
“我的眼睛——!”
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瞬间淹没在爆炸的轰鸣中!巴特尔当其冲,他那魁梧的身躯在爆炸的冲击波和无数磁玉碎片、淬毒铁蒺藜的攒射下,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破布娃娃!瞬间四分五裂!一条粗壮的、还裹着皮袍的手臂,被爆炸的巨力狠狠抛起,如同被无形之手投掷出的标枪,精准无比地、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肉,“噗嗤”一声,深深扎穿了隘口旁一根高耸的、悬挂着破旧经幡的木杆顶端!
爆炸的余波尚未散尽,浓烟与刺鼻的焦臭弥漫!
“嗡——!”
一股奇异的磁力波动,如同无形的涟漪,在爆炸中心弥漫的烟尘中扩散开来!只见那些被爆炸冲击波抛洒向空中的、乌黑油亮的磁铁矿精粉,在磁力波动的牵引下,并未随风飘散,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,瞬间凝聚、排列!在弥漫的硝烟与尚未散尽的火光映照下,赫然在空中凝聚成两个巨大无比、由幽蓝磷光勾勒出的、触目惊心的狂草大字——
“明疆”!
血红的“明疆”二字,如同天书,如同诅咒,赤裸裸地悬在黑风口的夜空!悬在那些被炸懵、被铁蒺藜射穿、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瓦剌残兵惊骇欲绝的瞳孔之中!悬在隘口旁那根高耸的木杆上——杆顶,巴特尔那条兀自滴着血、微微抽搐的断臂,如同一个残酷的注脚,无声地指向那幽蓝的“明疆”血字!木杆上那面破旧的经幡,早已被鲜血浸透,此刻在寒风中无力地飘荡,上面歪歪扭扭的瓦剌文字,在血与火的映衬下,如同巨大的嘲讽!
“明疆…明疆…”
“鬼…鬼啊——!”
幸存的瓦剌残兵魂飞魄散,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烂泥,哭喊着、连滚带爬地朝着隘口外、朝着无尽的黑夜亡命逃窜!只留下燃烧的残骸、弥漫的硝烟、刺鼻的血腥与焦臭,以及空中那渐渐消散却已刻入灵魂的“明疆”血字,还有杆顶那条滴血的断臂,在寒风中微微晃动。
金陵,紫禁城,暖阁。地龙烧得正旺,暖意融融,与外间的严寒恍如两个世界。巨大的《西域舆图》在御案上铺开,朱棣冕旒珠玉,手持朱砂御笔,刚刚在哈密卫的位置,重重圈下了一个猩红的圆点,并批下“设哈密卫”四字,力透纸背。
婉儿立于御案旁,靛蓝宫装映着烛火,沉静如水。她手中并无笔墨,只有数个精致的玉碟,碟中盛放着不同颜色的、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磁铁矿精粉——赤红如血,深褐如土,青黑如黛,幽蓝如渊。
在朱棣饶有兴味的目光注视下,婉儿伸出纤纤玉指,如同最精妙的画师,蘸起不同颜色的磁粉。她指尖轻点、挥洒,动作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。赤红的磁粉勾勒出祁连山蜿蜒的雪线,深褐的磁粉铺陈出河西走廊广袤的戈壁,青黑的磁粉点染出哈密卫的城池,幽蓝的磁粉则如同流淌的星河,蜿蜒出疏勒河、党河的脉络…一幅栩栩如生、色彩斑斓的《西域山河图》,在原本只有墨线的舆图之上,渐渐浮现!磁粉在烛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微光,赋予这地图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蕴含着大地脉搏的生机!
“好!好一幅磁脉山河!”朱棣抚掌而赞,眼中精光爆射!他放下朱砂御笔,取过那方象征着无上皇权的九龙钮“皇帝之宝”玉玺。他目光扫过舆图上那片被磁粉点亮的壮丽山河,最终落在婉儿那双专注于描绘的、清澈见底的眸子上。
玉玺饱蘸鲜红的印泥,悬于哈密卫上空那被幽蓝磁粉勾勒的疏勒河畔。朱棣并未立刻盖下,而是抬眸,目光灼灼,如同实质的火焰,带着一种混合着无上野心与掌控欲的探询,直刺婉儿眼底:
“婉儿…”
“此图磁脉…”
“可吸…”
“万国否?”
玉玺悬停,印泥欲滴。暖阁内烛火跳跃,映照着朱棣深邃如渊的瞳孔,也映照着婉儿指尖那流转的磁粉微光。山河无言,磁脉无声,唯有那方象征着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”的九龙玉玺,在无声的询问中,等待着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