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峪关城楼最高处,苏婉儿迎着戈壁凛冽如刀的寒风,缓缓举起了双手。她的手中,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面造型奇特的巨镜!镜面并非寻常的青铜或水银,而是由无数块打磨得光滑如鉴、边缘镶嵌着细小磁石的磁玉镜片拼接而成!镜框由精钢打造,沉重无比,底部固定在巨大的、带有精密齿轮和刻度的转盘基座上!
“磁玉引光,聚于一点…”
婉儿的声音清冷,如同冰珠落玉盘。她无视了关下那血肉横飞、如同炼狱般的战场,无视了扑面而来的、带着血腥味的狂风。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,穿透了弥漫的硝烟与风沙,死死锁定了中军阵中那面高高飘扬的、绣着金色双狼噬日图腾的帅旗!以及帅旗下,那个身披金甲、如同困兽般咆哮的沙哈鲁!
婉儿纤细的手指,极其稳定而快地拨动着磁镜基座上的刻度盘!随着她的调整,那面巨大的磁玉镜如同被赋予了生命!无数块磁玉镜片在磁力的微妙牵引下,如同活物般极其细微地调整着角度!镜面反射着戈壁惨淡的、穿透云层的天光,瞬间汇聚成一道刺目得令人无法直视的炽白光柱!
“嗡——!”
一股无形的、灼热的气息,如同即将喷的火山,从磁镜上弥漫开来!镜面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!
“诛!”
婉儿朱唇轻启,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!
她猛地按下了基座上一个镶嵌着磁石的按钮!
“咔哒!”
机括轻响!
那汇聚了千面磁玉镜片光芒的、如同实质光矛般的炽白光柱,如同被天神投掷的裁决之枪,瞬间撕裂了空气!带着足以熔金化铁的高温,以越凡人视觉捕捉的度,精准无比地、狠狠地射向数百丈外、中军阵中那面巨大的帅旗!
“嗤啦——!!!”
一声令人头皮麻的、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皮革上的声音骤然响起!
那面由坚韧丝绸和金银丝线织就的帅旗,在炽白光柱的照射下,如同脆弱的宣纸,瞬间被洞穿!旗帜中央,那象征着帖木儿帝国无上荣光的金色双狼噬日图腾,在光柱的灼烧下,如同被投入炼狱的恶魔,瞬间扭曲、焦黑、碳化!冒起滚滚青烟!旗帜边缘的金线如同融化的金水,滴滴答答地落下!
光柱毫不停歇!穿透帅旗后,余势未消,如同一柄烧红的匕,狠狠“烙”在了帅旗下沙哈鲁那身华丽的金甲左肩之上!
“滋——!!!”
刺耳的灼烧声伴随着一股皮肉焦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!
“啊——!!!”沙哈鲁出一声不似人声的、凄厉到极致的惨嚎!他感觉自己的左肩如同被烧红的铁水浇灌,剧痛瞬间席卷全身!坚韧的金甲在光柱下如同黄油般融化、变形!滚烫的金属液体灼烧着皮肉!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巨锤砸中,猛地从马背上栽落下去!重重砸在冰冷的冻土上!
“大汗——!”
“保护大汗——!”
帖木儿中军瞬间陷入一片惊惶失措的混乱!帅旗被洞穿焚毁!大汗被无形的“天火”击落!这如同神罚般的景象,彻底击垮了帖木儿大军最后一丝士气和复仇的狂热!
“撤!快撤——!”副将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、左肩一片焦黑、金甲与皮肉熔铸在一起的沙哈鲁,再望向嘉峪关城楼上那道手持磁镜、靛蓝的身影,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!他出绝望的嘶吼!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!”
凄凉的撤退号角声,如同帖木儿帝国的丧钟,在尸横遍野、硝烟弥漫的戈壁滩上响起。残存的帖木儿骑兵如同丧家之犬,丢盔弃甲,哭喊着、狼狈不堪地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溃逃!只留下满地燃烧的残骸、破碎的甲胄、被践踏成泥的尸体,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、焦臭与铁锈的腥气。
嘉峪关城楼上,一片死寂。只有寒风卷过垛口,出呜咽般的声响。守军们呆呆地望着关外那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,望着那面只剩下焦黑破洞、在风中无力飘荡的帖木儿帅旗,再望向城楼高处那道缓缓放下磁镜的靛蓝身影,如同仰望神只。
婉儿独立于寒风之中,靛蓝的披风拂过沾满硝烟尘土的城砖。她望着关外那溃败的黑色潮水,望着帅旗下那片被光柱灼出的、如同烙印般的焦痕,清丽的脸上无喜无悲。她缓缓抬起手,磁玉镜片在惨淡的日光下流转着幽冷的光泽,映照着她指尖那一点被高温灼出的微红。
她微微侧,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,落在了金陵城的方向,声音清越,如同玉磬敲击在死寂的关隘上空,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:
“此光…名‘诛’。”
“代陛下…”
“拭此逆尘。”
寒风卷过关墙,将她的声音送向戈壁深处。关外,沙哈鲁帅旗上那焦黑的破洞,如同一个巨大的、嘲讽的伤疤,在风中无声地飘荡。磁镜的余温在指尖悄然散去,唯有关墙下那混杂着磁粉、铁屑与血泥的焦土,无声地记录着这场由磁光与烈焰书写的天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