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会厅内瞬间炸开了锅!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!方才还意气风的将领们如同被抽去了脊梁,惊恐地扑向从宝座上滑落、如同破麻袋般瘫倒在地的帖木儿!舞姬们尖叫着四散奔逃!奢华的夜宴瞬间变成了混乱的、弥漫着血腥的死亡地狱!
帖木儿倒在最宠爱的孙子哈里勒的怀中,身体如同被电击般剧烈地抽搐着,紫貂大氅被污血浸透。他双目圆睁,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涣散,却死死盯着地上那枚金杯,盯着杯底那个依旧在流转幽蓝光芒的“明”字!喉咙里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。
“图…东征图…”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枯爪般的手指,颤抖着指向桌案上那幅被污血浸染的、巨大的东征地图!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,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:
“撕…撕了它…”
“明…明有磁妖…”
“不…不可敌…!”
“不…可…敌——!!!”
最后一个字,如同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,化为一声凄厉的呜咽!帖木儿那曾经令半个世界颤抖的身躯猛地一挺,随即彻底瘫软下去,深陷的眼窝中,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,只剩下凝固的、如同被磁光冻结的、无边无际的恐惧!
金陵,紫禁城,乾清宫。地龙烧得正旺,暖意融融,驱散了初冬的寒意。朱棣斜倚在铺着厚厚白虎皮的软榻上,冕旒已摘下,露出花白的髻。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镇纸,目光却落在御案上摊开的一卷奏报上——那是关于帖木儿大军先锋已至撒马尔罕的紧急军情。他脸上无喜无怒,唯见深潭般的眼眸深处,有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的锐利寒光。
“陛下,北镇抚司密奏。”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,单膝跪地,双手高举着一卷薄薄的、用火漆密封的羊皮卷。
朱棣眼皮微抬。纪纲会意,小心地拆开火漆,将羊皮卷展开,呈到御前。羊皮卷上,并非文字,而是一幅用朱砂精心拓印的图案——图案中心,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比、线条扭曲、如同鬼符般的“明”字!字迹的边缘,还残留着细微的、如同星屑般的幽蓝痕迹!正是撒马尔罕金杯底部显现的磁纹!
“磁纹…”朱棣的目光落在那个“明”字上,如同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镇纸,出温润的微响。殿内一片死寂,只有地龙炭火偶尔出的噼啪轻响。
纪纲屏住呼吸,等待着雷霆震怒或是深沉的旨意。然而,朱棣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拓本,看了许久。他的嘴角,竟缓缓勾起一抹极其细微、却带着无上威严与掌控一切的弧度。
“呵…”一声极轻的嗤笑,如同冰珠落玉盘,打破了殿内的死寂。
朱棣忽然抬手,拿起了御案旁一只小巧精致的、由整块磁玉雕琢而成的笔洗。笔洗内,盛着半盏清水。他看也未看,随手将那张承载着帖木儿最后恐惧的羊皮磁纹拓本,如同丢弃一片废纸般,轻轻丢入了笔洗之中!
“嗤…”
磁纹拓本遇水即沉,朱砂与幽蓝的磁痕在清水中迅洇开、模糊、溶解…
朱棣的目光,却并未停留在那消融的磁纹上。他缓缓起身,走到御案旁那巨大的、燃烧着银霜炭的鎏金火盆前。盆中火焰跳跃,出温暖的红光,映亮了他半边刚毅的脸庞。
他伸出手,从笔洗中捞起那团已被浸透、朱砂和幽蓝磁痕混杂成一团污迹的羊皮纸。纸团湿漉漉的,滴着水,如同垂死的猎物。
在纪纲惊愕的目光注视下,朱棣手腕一抖,将那团污秽的、承载着帖木儿帝国最后野心的磁纹纸团,如同丢弃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,随手抛入了面前那跳跃着温暖火焰的鎏金火盆之中!
“噗!”
火舌猛地一卷,贪婪地舔舐着湿漉的纸团!瞬间,青烟腾起,纸团剧烈地蜷缩、焦黑、化为飞灰!那妖异的“明”字磁纹,连同帖木儿那凝固的恐惧,在火焰中扭曲、挣扎,最终化为虚无,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焦糊味,迅被炭火的暖意驱散。
朱棣负手立于火盆前,暖红的火光映亮了他深邃的眼眸,也映亮了他嘴角那抹愈清晰的、如同掌控了天地棋局的弧度。他望着盆中跳跃的火焰,声音低沉而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威压,清晰地回荡在暖意融融的殿宇:
“磁妖?”
“呵…”
“此妖…”
“朕当亲镇。”
火焰无声地吞噬着最后一点灰烬,殿内暖意如春,唯余磁玉笔洗中的清水,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微光,仿佛从未沾染过那来自西方的、名为恐惧的尘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