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都大学,帝国最高学府,也是保守派学术权威的大本营。
今天的大礼堂里,气氛热烈得近乎狂热。两千多个座位座无虚席,就连过道里都挤满了拿着笔记本的学生。
讲台上,凯勒教授正意气风地进行着他的巡回演讲。
巨大的投影幕布上,放映着库默斯多夫那些冒着黑烟、满身锈迹的战车照片。
同学们,请看。凯勒教授手里拿着激光笔,红点在照片上那粗糙的焊缝上晃动,这就是所谓的‘战时应急生产’。这不仅是对工业美学的亵渎,更是对冶金学的无知。
他转过身,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公式。
根据断裂力学,当材料内部的杂质含量过万分之三时,其疲劳寿命将呈指数级下降。而库默斯多夫使用的回收钢,杂质含量高达千分之五!
这是什么概念?
凯勒教授摊开双手,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。
这意味着,驾驶这种坦克的士兵,每一次启动动机,都是在和死神玩俄罗斯轮盘赌。
台下爆出一阵哄笑。学生们交头接耳,眼神中充满了对那种‘野蛮技术’的鄙夷。在他们受到的精英教育里,精密、纯净、昂贵,才是工业的真理。
就在这时,礼堂厚重的大门,被缓缓推开了。
嘎吱——
沉闷的摩擦声打断了凯勒的演讲,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逆光中,两个人走了进来。
他们没有穿燕尾服,也没有戴博士帽。他们穿着沾染了油污和尘土的作训服,脚下的军靴上还带着北方的泥土。
走在前面的,是林建业。他神色平静,目光如刀。
跟在他身后的,是祝云山。这个曾经被学术界除名的‘疯子’,此刻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黑箱子,虽然脸色有些苍白,但腰杆挺得笔直。
林建业?凯勒教授眯起了眼睛,随即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,真是稀客。怎么,少将阁下是来听课的?还是来……自的?
我是来交作业的。林建业带着祝云山,径直走上了讲台。
他无视了台下那几千双充满敌意的眼睛,也无视了想要上来阻拦的保安。
交作业?凯勒教授冷笑,这里是学术殿堂,不是你的废品回收站。
正因为是学术殿堂,所以才容不得谎言。林建业转身面对台下的学生。
凯勒教授说我们的钢是垃圾。说我们的车是铁棺材。
今天,我们来验证一下。
林建业拍了拍祝云山的肩膀。
祝工,把东西拿出来。
祝云山深吸了一口气。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站在这么多‘天之骄子’面前。以前,他在这种场合只能坐在角落里,听着导师的训斥。
但今天不一样。
因为他手里握着真理。
祝云山把那个黑箱子放在讲桌上,打开。
里面放着两根金属棒。
一根是银白色的,光洁如镜,那是凯勒教授推崇的‘皇家标准钢’。
另一根是灰黑色的,表面有些粗糙,甚至能看到锻造的纹理。那是库默斯多夫用矿山废铁和……从那辆神秘运输车上逆向出来的微量合金元素,混合熔炼而成的‘贫民窟合金’。
这是什么?废铁条?凯勒教授轻蔑地看了一眼。
这是我们的骨头。祝云山的声音不大,但很清晰,教授,您刚才讲了半天的断裂力学。那您敢不敢现场做个实验?
实验?
这台大礼堂里,正好有一台用于演示材料性能的五十吨液压万能试验机。
祝云山指着那台机器。
我们就测一个指标:冲击韧性。
看看是您的‘纯净钢’先断,还是我的‘垃圾钢’先断。
台下瞬间安静了。
学生们屏住了呼吸。理论辩论他们见多了,但这种硬碰硬的现场pk,还是头一遭。
凯勒教授的脸色变了变。
荒唐!凯勒呵斥道,科学是严谨的数据分析,不是街头卖艺的比力气!我的钢材经过了皇家实验室的认证……
您不敢吗?林建业突然插话。
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。
如果您不敢,那就请您收回刚才那些话。承认您的理论,只是象牙塔里的幻想。
你!凯勒被激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