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雷演习的硝烟终于彻底散去。
k-29高地下的那片荒原,此刻已经被清理出了一块巨大的空地。寒风依旧呼啸,卷动着满地的碎石和枯草,但在空地的中央,一座临时搭建的受阅台正散着威严的气息。
金色的皇室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,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皇家内卫如同雕塑般肃立在四周,构筑起一道钢铁防线。
而在防线之外,是成千上万名来自各个部队的士兵。他们大多是博格大公麾下的红军,此刻却只能垂头丧气地列队,等待着见证那场属于对手的荣耀。
一辆满身伤痕、装甲板上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痕迹的战车,静静地停在受阅台的正前方。
它就是猎虎。
它丑陋,狰狞,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血腥气。与周围那些擦拭得锃亮、排列整齐的仪仗队相比,它就像是一头闯入宴会厅的野兽,格格不入,却又令人敬畏。
林建业站在战车前。
他没有穿那套为了应付场面而准备的礼服,依然穿着那身满是油污和泥土的工装。他的脸上有一道未干的血痕,那是之前在车舱里碰撞留下的。
在他身后,何山、祝云山、高平、刘承风,四个人一字排开。他们每个人都狼狈不堪,但他们的腰杆挺得笔直,眼神中燃烧着那种只有胜利者才有的光芒。
奏乐。
随着一声高亢的宣礼,雄壮的帝国进行曲响彻云霄。
皇帝在一群内阁大臣和高级将领的簇拥下,缓缓走上了受阅台。
博格大公走在皇帝的身后。他已经换回了那身华丽的元帅制服,脸上的污垢也洗净了,头重新梳理得一丝不苟。但他那双总是带着傲慢的眼睛,此刻却死死地盯着地面,仿佛那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。
凯勒教授没有出现。据说他在演习结束后就因为心脏病突被送回了帝都。
皇帝在主位上坐下。他没有立刻说话,而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,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他的目光在博格身上停留了片刻,然后落在了林建业身上。
林建业。皇帝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演习场,平稳,有力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臣在。林建业上前一步,单膝跪地。
抬起头来。
林建业依言抬头,直视着那位帝国的主宰。
你赢了。皇帝说,你用一辆车,五个人,击败了朕最精锐的教导团。你用一堆被所有人视为垃圾的废铁,砸碎了帝国最昂贵的防线。
你告诉朕,你是怎么做到的?
林建业沉默了片刻。
因为臣没有退路。林建业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,臣和臣的兄弟们,如果输了,就是死。为了活下去,我们只能赢。
为了活下去。
皇帝咀嚼着这几个字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。
很好。这就是朕想听到的答案。
皇帝站起身,走下受阅台,来到了林建业面前。
帝国的军队,已经太久没有这种为了生存而战的血性了。他们沉迷于过去的荣耀,迷信于坚固的要塞和巨大的战舰,却忘了战争的本质就是你死我活。
皇帝转过身,看向面色铁青的博格大公。
博格,你听到了吗?皇帝淡淡地问道,你的士兵拥有最好的装备,最充足的补给,甚至还有所谓的大师指导。但他们输了。因为他们觉得这只是一场演习,是一场必胜的游戏。
而林建业,他在拼命。
狮子搏兔,尚需全力。而你的狮子,已经被养成了家猫。
博格大公的身体微微颤抖。他低着头,死死咬着牙关:臣……知罪。臣定当整顿军纪,痛改前非。
不必了。皇帝摆了摆手,胜败乃兵家常事。朕今天不是来问罪的,是来论功行赏的。
皇帝从身后的侍从托盘里,拿起了一枚金色的勋章。
那是帝国最高等级的勇气勋章——紫金十字勋章。
通常,这枚勋章只颁给在卫国战争中立下挽救国家命运功勋的将领。
林建业。皇帝亲手将勋章别在了林建业那件脏兮兮的工装上。
金色的勋章与黑色的油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显得格外刺眼,也格外真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