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要看脚法。何山指了指驾驶室里新加的两个踏板,那是直接连接液压阀的,左脚踩是左转,右脚踩是右转。想要微调,就得像踩鸡蛋一样轻。这活儿,只有我能干。
他把炮塔重新吊装回车体上。
这一次,没有齿轮的啮合声。只有涂满黄油的金属表面相互挤压出的粘稠声响。
焊死它!
林建业下令。
何山拿起焊枪,爬上了车顶。
他没有用点焊,也没有用铆钉。他采用了最极端的全缝焊接。
他在炮塔和车体的连接处,拉出了一条长长的、如同蜈蚣疤痕般的焊缝。高温将两块装甲板彻底融为一体。
从此以后,这辆战车再也没有脖子了。
它的头和身体长在了一起。
但这还不够。
为了弥补不能旋转带来的侧向防护劣势,何山把之前剩下的所有a级钢板边角料都找了出来。
他把这些形状不一、大小各异的钢板,像贴膏药一样,一层层地焊在炮塔的正面和侧面。
甚至连履带板,也被他挂在了车体前方,充当附加装甲。
当最后一缕青烟散去,众人再次审视这台重生的战车时,都被它的模样震慑住了。
它已经完全脱离了坦克的范畴。
它低矮、宽大、臃肿。
原本流线的造型被那些粗暴焊接的附加装甲破坏殆尽。到处都是突出的焊缝,到处都是补丁般的钢板。那门长身管火炮从这堆钢铁肉瘤中探出,显得更加狰狞。
它丑陋到了极点。
但也凶悍到了极点。
这是一种完全抛弃了审美、抛弃了条令、抛弃了所有工业规范的产物。
它身上散出来的,只有一种气息。
生存。
或者是,毁灭。
这就是我的暴力美学。何山拍了拍那个还在烫的焊缝,满意地说道,不管它长什么样,只要能挡住炮弹,只要能把对面轰成渣,它就是最漂亮的老婆。
祝云山推了推眼镜。
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工程师,他本该对这种野蛮的改装嗤之以鼻。
但他没有。
他看着这台怪物,竟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战栗。
这种粗糙的质感,这种不加修饰的力量感,比他在图纸上画出的任何线条都要震撼。
因为这是真实的。
这是他们在绝境中,用牙齿和指甲,一点点抠出来的生路。
它很美。祝云山低声说道。
高平钻进了那个被焊死的炮塔。
空间更小了,因为增加了液压机构和附加装甲。他几乎是被卡在里面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