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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昔者神农氏,辨百草之性味,一日而遇七十毒,非不知其险,乃心怀苍生,欲解民瘼。此医者探索未知、勇于献身之本心也。”
宇晨浩的声音在讲学大厅内回荡,清朗而富有磁性。他站在讲台中央,身姿挺拔,目光清澈,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,与那些医道先贤进行着精神对话。没有华丽的辞藻,没有刻板的教条,他只是用平实而有力的语言,讲述着一个个流传千古的医家故事,剖析其中蕴含的精神内核。
“华佗先师,见世人受开膛破肚之苦,乃潜心钻研,创‘麻沸散’,开外科麻醉之先河。为关公刮骨疗毒,箭簇入骨,血流盈盆,而公谈笑自若,佗凝神运刀,心无旁骛。此非神技,实乃医者精益求精、心志专注之本心也。”
台下,十二名学子听得全神贯注,眼神亮。石砚紧紧抿着嘴唇,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;苏叶目光灼灼,若有所思,不时轻轻点头;阿木虽然有些典故听不太懂,但也被那故事中的勇气和专注所感染,憨厚的脸上满是认真。
后方,刘仲景等一众太医,起初还带着些许审视甚至挑剔的心态,但听着听着,神色也逐渐变得郑重起来。宇晨浩所讲,并非标新立异,而是句句扣在医道的根本精神上,引用的典故也确凿无误,阐释的角度却新颖深刻,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。
皇帝赵擎宇端坐一旁,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,眼中赞赏之色愈浓。明月郡主赵永宁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讲台上那个挥洒自如、光芒内敛的身影,脸颊微红,眸中异彩涟涟,满是崇拜与倾慕。
宇晨浩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柔和而充满温情:“三国时,董奉居庐山,为人治病,不取钱物,愈者使栽杏五株,轻者一株。数年之间,得十万余株,郁然成林。杏子熟时,于林中作一草仓,示欲杏者,不须报奉,但将谷一器置仓中,即自往取一器杏去。每年货杏得谷,旋以赈救贫乏,供给行旅不逮者。此所谓‘杏林春暖’,乃医者仁心仁术、造福乡梓之本心也。”
“又有苏耽,事母至孝,母病思饮故乡潭水,耽乃筑坛祈请,俄顷清泉涌出,甘冽异常,饮之病愈。后耽仙去,嘱母以井水橘叶疗疫,活人无数。‘橘井泉香’,流传至今。此乃医者孝义仁爱、泽被后世之本心也。”
他引用的这两个典故,充满了人间温情与道德力量,比之前的神农、华佗,更贴近普通人的情感。学子们听得心驰神往,仿佛看到了那一片杏林春暖,闻到了那一口橘井泉香,对“医者”这两个字所承载的厚重与美好,有了更直观的体会。
宇晨浩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,语气渐渐变得深沉而有力:“医者,手握人之生死,肩负性命之托。故,重者,非技也,乃心也。一颗‘仁心’,方能体察患者之苦;一颗‘精诚’之心,方能钻研医术之微;一颗‘勇毅’之心,方能面对疑难险阻;一颗‘淡泊’之心,方能不为名利所累。此‘仁、和、精、诚’四字,乃我医道立身济世之根本,亦是太医馆选拔诸君、日后教学之核心!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,目光如电,仿佛穿透了墙壁,直视那隐藏在暗处的流言蜚语:“近日,市井之间,颇有荒诞不经之语,污我清名,扰我心志。言我身世离奇,疑似前朝余孽,潜伏入朝,图谋不轨!”
此言一出,厅中气氛骤然一凝!刘仲景等人脸色微变,学子们露出愤慨之色,皇帝面沉如水,郡主更是握紧了小手。
宇晨浩却面色不变,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、带着嘲讽与悲悯的笑容:“吾闻之,初时亦觉可笑,继而深感可悲。可笑者,编造此等谣言者,黔驴技穷,徒以卑劣手段,妄图乱人心志。可悲者,竟有不明真相者,或信以为真,或推波助澜。”
他向前一步,声音如同金铁交鸣,响彻大厅:“今日,当着陛下天颜,当着太医院诸位同僚,当着太医馆期学子之面,我宇晨浩,愿剖心明志!”
“吾师授业,重‘仁心’二字!恩师常言:医者,当以天下苍生为念,无论贫富贵贱,长幼妍蚩,皆如至亲!此训,晨浩时刻铭记于心,不敢或忘!”
“吾辈求学,志在‘济世’二字!入太医院,非为功名利禄;救治陛下、郡主,乃医者本分;开设太医馆,欲传所学,惠及后人!吾之道,在传承先贤智慧,在守护生灵健康,在护佑我大夏江山永固、百姓安康!”
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,仿佛能刺破一切虚伪与阴暗:“至于吾之身世?吾自幼为恩师收养于山野,授以医道,教以做人。恩师乃世外高人,悬壶济世,德泽苍生,岂容宵小污蔑?!吾随身玉佩,乃恩师所赠,寄托勉励之情,何来前朝之说?此等无稽之谈,不过是有心之人,见吾得陛下信任,追查奸邪,触动其根本,故而狗急跳墙,行此卑劣构陷之计!其心可诛,其行可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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宇晨浩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一股浩然正气:“吾宇晨浩,行事光明,问心无愧!此生志愿,便是穷究医理,治病救人,传承薪火!余者宵小之言,何足道哉?何足惧哉?!”
“说得好!”一声清亮的喝彩响起,竟是明月郡主赵永宁忍不住站了起来,小脸激动得通红,眼中含着泪光,“宇太医高风亮节,心怀天下,岂是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可以污蔑的!”
皇帝也抚掌赞叹,脸上满是欣慰与激赏:“好一个‘何足道哉,何足惧哉’!宇爱卿此心此志,光明磊落,可昭日月!朕信你!天下有识之士,亦当信你!”
刘仲景等人见状,也连忙附和称赞,纷纷表示不信谣言,支持宇太医。
十二名学子更是热血沸腾,石砚第一个站起来,大声道:“学生愿以先生为榜样,精研医术,修养医德,将来做一名像先生一样顶天立地、心系百姓的好大夫!”
“学生亦愿如此!”
“还有我!”
苏叶、阿木和其他学子纷纷起身,激动地表态。一时间,大厅内群情激昂,之前因谣言带来的些许阴霾,被这番铿锵话语和激昂气氛涤荡一空。
宇晨浩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,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。他抬手虚按,待众人重新安静下来,才温声道:“诸位有此志向,我心甚慰。太医馆之路,方才起步,未来或许还有更多风雨坎坷。但只要我们坚守今日所言之本心,同心协力,必能将这条路,走得踏实,走得长远。”
他顿了顿,正准备宣布第一课结束,布置一些基础的预习课业。忽然,讲学大厅的侧门被轻轻推开,一身风尘仆仆的沈铁山悄然闪入,他先是对着皇帝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,随即快步走到宇晨浩身边,附耳低语了几句。
宇晨浩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收敛,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凝重。他对着沈铁山微微颔,随即转向皇帝,低声道:“陛下,沈指挥使有紧急要务禀报。”
皇帝似乎早有预料,神色不变,起身对刘仲景等人道:“刘爱卿,诸位太医,今日观礼已毕,朕心甚悦。太医馆诸事,便由宇主事全权负责。尔等可先回去办公。”
刘仲景等人虽好奇生了什么,但不敢多问,连忙躬身领旨,带着满腹疑惑退出了济世堂。十二名学子也在宇晨浩的示意下,由一位老成的太监暂时引导至后院熟悉环境。
很快,大厅内只剩下皇帝、明月郡主、宇晨浩、沈铁山以及洪公公五人。
皇帝沉声道:“铁山,何事如此紧急?”
沈铁山单膝跪地,语极快:“启禀陛下,宇主事!钦天监最精确测算已出,‘七星连珠’天象,将在四日后的子时三刻,达到极致,星力最为鼎盛!此天象百年难遇,且根据古籍残篇和‘影楼’相关记载推断,正是施行‘七星夺魄’、‘借壳还阳’之类邪术的最佳时机!”
皇帝和宇晨浩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。
沈铁山继续道:“同时,我们对百草园的监控有了重大现!从昨日深夜开始,百草园后山原本封闭的‘禁地’区域,能量波动异常剧烈,远以往!我们的‘观气士’(皇城司豢养的特殊人才,能感知天地能量)回报,那里地气翻腾,隐有阴寒怨毒之意升腾,且伴有强烈的空间扭曲感!更可疑的是,从今日黎明前开始,陆续有数十辆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,从不同方向秘密驶入百草园后山区域,卸载了大量不明物资,并由孙济世的心腹亲自接手搬运至‘禁地’深处!我们的人冒险抵近侦察,现‘禁地’入口守卫增加了三倍,且都是生面孔,气息阴冷,疑似‘影楼’培养的死士!”
“另外,”沈铁山声音更沉,“根据对玄微观火灾残留物的最新分析,我们在灰烬中现了少量未燃尽的、刻画着复杂符文的特制玉片残骸,与何寿账本中提到的‘阵法耗材’描述吻合。而百草园后山的能量波动频率,与这些玉片残留的符文气息,有七成相似!综合判断,孙济世极有可能在百草园后山,布设了一座大型的、与‘七星夺魄’相关的邪恶阵法!他的一切准备,都已接近完成,很可能……就在四日后的子时三刻,动最终仪式!”
四日后!子时三刻!
时间紧迫到了极点!
皇帝脸色铁青,眼中寒光四射:“好个孙济世!果然贼心不死,竟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,行此逆天邪术!他想要的‘壳’,究竟是……”
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宇晨浩,又看了看身边的侄女明月郡主,心中寒意更盛。孙济世的目标,很可能包括拥有皇室血脉的年轻人,甚至可能……就是宇晨浩这个身负宇文氏血脉、又医术精湛的“特殊存在”!
“陛下,”宇晨浩深吸一口气,沉声道,“事已至此,被动防守,不如主动出击。孙济世阵法将成,此刻必然全力筹备,也是其注意力最集中、但外围可能相对松懈之时。我们不能再等了,必须立刻制定计划,在其仪式动之前,甚至就在其仪式进行之时,突袭百草园,摧毁阵法,擒拿孙济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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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有何具体想法?”皇帝问道。
宇晨浩脑中飞运转:“孙济世精通医毒,阵法诡异,且百草园经营多年,必有无数机关陷阱。强攻硬闯,即使成功,也必然损失惨重,且可能逼其狗急跳墙,毁掉关键证据或提前动不完全的仪式,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。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:“臣建议,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。”
“讲!”
“明面上,陛下可下旨,以‘太后凤体康复,感念孙圣手妙手回春’为由,于三日后,在宫中设‘谢医宴’,邀请孙济世及京城有名望的医者、名流赴宴。将其调离百草园,并彰显陛下对其‘依旧恩宠信任’,麻痹其心。”宇晨浩分析道,“暗地里,我们利用这三日时间,做好万全准备。沈大人可挑选皇城司与内廷供奉中最精锐、最擅长隐匿、破除机关、应对毒术的高手,组成突击小队。同时,臣需要研究百草园的建筑布局、药材分布、以及孙济世可能的用药布毒习惯,制定详细的潜入路线和应对方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