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风岭的晨光带着山林特有的清冽,穿过山寨的箭楼,洒在青石板铺就的校场上,将操练的暗阁旧部身影拉得很长。林宸站在了望塔的栏杆旁,玄色衣袍被山风猎猎吹动,肩头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,白色的布条在阳光下格外显眼。他手中握着那枚“暗阁令”,令牌的青铜凉意透过掌心传来,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沉静。
校场上,秦风正带领旧部操练阵型。这些潜伏山林二十年的暗阁余部,虽常年远离朝堂厮杀,却依旧保持着军人的铁血作风。他们手持制式不一的兵器,有砍刀、长矛,还有暗阁特有的袖箭与短弩,动作整齐划一,喊杀声震彻山谷,与远处的鸟鸣、风吹树叶的“沙沙”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充满张力的交响。
“少主,这是黑风岭的地形详图。”苏烈登上了望塔,手中捧着一卷兽皮地图,地图上用炭笔标注着山寨的防御工事、陷阱位置与逃生密道,“黑风岭易守难攻,西侧是万丈悬崖,东侧是狭窄的盘山道,只有南北两个山口可通人马。我们可以在盘山道设置滚石、擂木与毒箭陷阱,在南北山口加固围墙,布置弩箭阵,只要坚守三日,潜伏在京城的眼线就能传来大将军的后续部署,我们再寻机突围。”
林宸接过兽皮地图,指尖抚过上面的炭笔线条。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,甚至标注了每一处岩石的位置与每一条溪流的走向,显然是苏烈与秦风多年探查的成果。“三日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眼中闪过一丝忧虑,“大将军派来的是三千精兵,而我们的旧部加上老弱妇孺,不足五百人,就算地形占优,想要坚守三日,恐怕也极为艰难。”
“少主放心。”苏烈眼中闪过一丝自信,“黑风岭的盘山道是天然的屏障,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,我们在那里设置了三层陷阱:第一层是绊索与翻板,第二层是滚石与擂木,第三层是毒箭与火油。只要敌军进入盘山道,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。”
林宸点了点头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校场边缘。那里有几个身形消瘦的汉子,正默默地擦拭着兵器,神色显得有些落寞。“那些人是谁?”他指着其中一个额角有月牙形疤痕的汉子问道。
苏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脸色微微一变:“他们是十年前加入山寨的弟兄,据说都是当年被大将军迫害的忠良之后,一直跟随我们潜伏。那个额角有疤的,名叫陈默,沉默寡言,武功却不错,尤其擅长追踪与伪装。”
林宸心中一动,总觉得那陈默的眼神有些异样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警惕与疏离,不似其他旧部那般对自己充满敬畏。“他们可靠吗?”他沉声问道。
苏烈迟疑了一下,摇了摇头:“不好说。这些年我们一直对他们以诚相待,但他们从不肯提及自己的过往,也很少参与山寨的核心事务。秦风曾试探过几次,都没有现异常,便也就不再深究。”
林宸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陈默的身影记在心中。如今山寨面临生死危机,任何一点可疑之处都不能忽视,内奸往往比外敌更加可怕。
就在这时,一名年轻的旧部气喘吁吁地跑上了望塔,单膝跪地:“少主,苏统领,秦风队长让我来禀报,潜伏在京城的眼线传来密信!”
苏烈连忙接过密信,展开一看,脸色瞬间变得凝重:“少主,大将军的副将马坤已经率领三千精兵出,预计明日午时抵达黑风岭。另外,眼线还查到,皇陵的地火阵是由‘机关圣手’墨老鬼设计的,而墨老鬼的弟子,竟然是陈默!”
“什么?”林宸瞳孔骤缩,猛地看向校场边缘的陈默,只见他似乎察觉到了了望塔的目光,下意识地低下了头,擦拭兵器的动作明显加快,“陈默是墨老鬼的弟子?那他潜伏在山寨,岂不是为了地火阵与暗阁秘录?”
苏烈眼中闪过一丝后怕:“难怪我们多次试探都没有现异常,原来他是机关高手,擅长伪装与隐藏。幸好眼线及时传来消息,否则我们恐怕要在他手中栽个大跟头!”
“立刻将陈默控制起来!”林宸当机立断,“不能打草惊蛇,就说有重要任务委派,将他带到后山的密室单独问话。”
“属下遵命!”苏烈应声而去。
林宸望着陈默的身影,心中满是疑虑。陈默潜伏在山寨十年,一直没有异动,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被眼线现身份?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?他握紧手中的暗阁令,只觉得这场危机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。
半个时辰后,苏烈将陈默带到了后山的密室。密室是暗阁旧部开凿的山洞,内部干燥宽敞,只有一张石桌与几把石椅,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,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石壁上,显得格外诡异。
陈默被带进密室时,神色依旧平静,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他双手抱胸,站在密室中央,目光直视着坐在石桌后的林宸,没有丝毫畏惧。
“陈默,你可知罪?”林宸的声音冰冷,目光锐利如刀,死死地盯着陈默的眼睛。
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少主何出此言?属下一直忠心耿耿,为山寨效力,不知犯了何罪?”
“忠心耿耿?”林宸猛地将《皇陵布防图》扔在石桌上,“这地火阵的设计手法,与墨老鬼的风格如出一辙,而你,正是墨老鬼的弟子!你潜伏在山寨十年,到底有何目的?是不是大将军派来的奸细?”
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,显然没想到林宸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。他沉默片刻,突然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在密室中回荡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:“既然少主已经知道了,我也就不再隐瞒。不错,我确实是墨老鬼的弟子,但我并非大将军派来的奸细!”
“哦?”林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“那你潜伏在山寨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
陈默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,他走到石桌前,拿起《皇陵布防图》,指尖抚过上面的地火阵图案,眼中满是悲痛:“我师父墨老鬼,并非心甘情愿为大将军设计地火阵。当年,大将军以我师父的家人相要挟,逼迫他设计了这个恶毒的阵法。阵法完成后,大将军便杀了我师父的家人,还将我师父囚禁在皇陵地宫,让他负责维护地火阵,终身不得离开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我潜伏在山寨,是为了寻找机会,救出我师父,同时毁掉地火阵。我知道暗阁秘录中藏着破解地火阵的方法,也知道故阁主林靖远被囚禁在皇陵,只有与少主合作,我们才能既救出师父与故阁主,又能揭露大将军的阴谋。”
林宸眉头紧锁,心中充满了疑虑。陈默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,但他毕竟是墨老鬼的弟子,而墨老鬼又是地火阵的设计者,这其中是否有诈,还很难说。“你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?”他沉声问道。
陈默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,令牌上刻着一个“墨”字,递给林宸:“这是我师父的信物,上面刻着他的独门印记。另外,地火阵有一个致命的弱点,只有我师父与我知道——阵法的核心机关藏在皇陵地宫的‘紫微殿’内,而紫微殿的钥匙,就是故阁主随身携带的‘紫微佩’!”
林宸心中一震,父亲确实有一枚紫微佩,是林家的传家宝,上面刻着紫微星的图案。当年父亲失踪时,紫微佩也一同不见了踪影,想必是被大将军搜走,或者还在父亲身上。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他连忙问道。
“千真万确!”陈默眼中满是坚定,“我师父曾偷偷告诉我,地火阵的设计看似天衣无缝,实则有一个致命的缺陷。只要拿到紫微佩,打开紫微殿,破坏里面的核心机关,地火阵就会不攻自破。而且,紫微殿内还藏着师父留下的一封密信,里面记载着大将军与外敌勾结的更多实证。”
林宸沉默了,他知道,陈默的话如果是真的,那么救出墨老鬼,拿到紫微佩,就成了破解地火阵、营救父亲的关键。但他也明白,这其中风险极大,一旦陈默是奸细,那么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将付诸东流。
“少主,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担保!”陈默看出了林宸的疑虑,激动地说道,“如果我有半句虚言,任凭少主处置,死而无憾!”
林宸抬头看向苏烈,苏烈眼中也满是犹豫。他沉吟片刻,终于做出决定:“好,我相信你。但在行动之前,你必须留在密室中,由苏统领亲自看守,直到我们确认你的身份无误。”
“多谢少主信任!”陈默眼中满是感激,连忙躬身行礼。
林宸与苏烈走出密室,将陈默交给两名心腹旧部看守。苏烈看向林宸,担忧地说道:“少主,我们真的要相信陈默吗?万一他是奸细,我们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。”
“现在我们没有其他选择。”林宸叹了口气,“大将军的追兵明日就到,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破解地火阵的方法,营救家父。陈默是目前唯一的线索,我们只能冒险一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