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怔怔地看着十醍,原来她并非天定的圣女,只是个临时顶上的替补?
师父当年查到的记载,竟还有这般隐秘的内情。阴月一族的血脉传承如此严苛,那十醍又是凭借什么,能暂时坐上这个位置的?
“如今姐姐归来,圣女之位自当还是姐姐的。”
十醍往前挪了一小步,眼眸亮得惊人,语气里满是笃定,“魔域在您与圣君共同带领下,才能完成魔族大一统,抵御外敌,实现各族和平共存的目标!”
她这话一出,我下意识地看向哥舒危楼。
他依旧站在那里,玄色长袍衬得身形愈挺拔,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,只是那双墨眸落在我身上,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注视,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的棋局。
十醍说到这里,像是耗尽了几分勇气,停顿了一瞬,才接着道:“再者说,我身体里的阴月血脉不如姐姐至纯,于圣君也好,于魔族也罢,不能挥出十足的效用。”
她垂下眼睑,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谦,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上的银月绣纹:“但有姐姐在就不同了,姐姐是一夕魔皇嫡系之后,天生具有魔神之力,绝对可以护卫魔域周全。”
这番话条理清晰,句句切中要害,既点明了阴月一族的规矩,又捧出了我身为九幽转世的正统性,甚至连魔族的未来都一并规划在内。
谁能想到,方才还在一旁唯唯诺诺、暗自垂泪的少女,说起这些话来竟如此掷地有声。
一口气说这么多话,十醍显然有些吃力。她白皙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,像是熟透了的桃子,鼻尖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说完,她慌忙低下头,双手又下意识地绞在了一起,先前那股笃定的气势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少女的羞赧,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。
殿内再次陷入安静,只是这一次,空气里多了几分微妙的张力。
十醍的话像一块石头,彻底搅乱了我心中的池水,也让哥舒危楼那句未说出口的回应,变得愈引人揣测。
十醍话音落下后,殿内的安静便带着几分沉甸甸的分量。
哥舒危楼缓缓收回落在我身上的目光,转向一旁垂羞赧的少女。
他并未立刻开口,只是那双深邃如渊的墨眸扫过十醍泛红的脸颊,掠过她依旧微微颤抖的肩头,最终停留在她裙摆上那片被泪珠晕开的湿痕上。
玄色长袍在他身侧静垂,衣摆上的金龙绣纹似被殿内的幽光唤醒,金芒流转间,竟透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压迫感。
他周身的魔气也随之微动,并非之前阻拦关山瞳时的凌厉,而是一种深沉内敛的波动,拂过十醍周身时,那少女肩头的颤抖竟悄然平息了几分。
“你倒是通透。”
良久,哥舒危楼才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依旧,却比先前多了几分赞许,“阴月一族的规矩,你没忘,魔域的存续,你也记在心里。”
这话听得十醍猛地抬起头,眼中满是惊喜,方才的羞赧与不安褪去大半,望着哥舒危楼的眼神里,多了几分孺慕与敬畏:“圣君教诲,十醍不敢忘。”
哥舒危楼微微颔,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,那股压迫感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执拗。
他向前踏出一步,黑曜石地面被他的靴履踩出极轻的声响,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。
“十醍说的,亦是本君所想。”
他的视线紧紧锁着我的眼睛,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:“圣女之位,从来就只有一个主人。血脉传承也好,临时替补也罢,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。”
他抬手,指尖凝出一缕淡紫色的魔气,那魔气在空中盘旋片刻,化作一朵小巧的忘忧花,花瓣上还凝着细碎的光:“你殒身之后,魔域为你空悬圣女之位百年,阴月一族数次请封,本君皆未应允。若非十醍的血脉与你有三分相似,能暂时稳住魔域气运,这替补之位,本君也不会点头。”
这话如惊雷般在我心头炸响,我万万没想到,他竟为了一个逝去的九幽,空悬圣女之位百年。
一时间,我望着他深邃的眼眸,竟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哥舒危楼似是看穿了我的怔忡,指尖的忘忧花轻轻飘到我面前,香气萦绕鼻尖:“你不必纠结前世今生。在本君这里,您是九幽,亦是离殇,二者并无不同。而这圣女之位,自始至终,都在等您归来。”
哥舒危楼此刻才淡淡开口:“十醍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。于大局计,还请姑娘您莫要再推辞,即刻明正元身,魔神归位才是。”
我捏了捏袖中的乾坤袋,里头镇魂石坚硬的触感提醒着我,不可贪信眼前人的一面之词。
“此事,容后再议吧,反正我人就在魔宫,一时也跑不掉。对了,我何时能见到关山令?”
我强行岔开话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