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:铜诏焚烟,六郡风起】
咸阳宫的铜钟刚过未时,怀清新台的朱砂地砖上,还凝着晨露未干的凉意。巴清正俯身查看墨者新献的衡器样本,青铜量斗上刻着殷商古尺与秦制的对照刻度,指尖划过冰凉的器壁,臂弯处的殷商巫纹忽然微微烫——那是血脉与九鼎残力共鸣的征兆。
“主母,六郡急报!”赤霄军副将荆无命掀帘而入,玄色披风上沾着蜀道的风尘,手中竹简上的封泥尚带着余温,“蜀郡、巴郡、黔中、南郡、长沙、九江,六郡同日爆暴乱,乱民攻破郡府,焚毁官仓,所到之处皆举青铜神树旗!”
巴清猛地抬眼,巫纹在眼睑下隐现红光。她接过竹简,墨迹未干的急报上,“神树旗”三字刺得人眼生疼。那是三星堆文明的图腾,青铜神树上栖息玄鸟,枝桠间挂着人牲面具——正是她在殷墟祭坛见过的,殷商先祖的祭祀圣物。
“乱民领是谁?”她声音平静,指尖却已扣住案上的汞镜。镜背的青铜纹路忽然流转,映出千里之外的乱象:蜀郡郡府的火光冲天,一群头裹麻布、臂刺巫纹的乱民正冲撞铜门,他们手中的旗帜展开时,竟有青铜色的雾气缭绕,旗上神树的枝干仿佛在风中微动。
“为者自称‘鼎嗣使者’,”荆无命压低声音,“乱民口中传唱着童谣:‘铜鼎裂,秦旗折,神树生,商魂归’,还说……还说主母是殷商余孽,新政是要颠覆大秦,复立殷商!”
“一派胡言!”侍立一旁的墨者巨子楚墨沉声怒斥,“鼎祀改制是为规范祭祀,墨轨天下是为便民利民,这些新政皆是利国之举,怎会是复商之兆?”
巴清却冷笑一声,抬手抚上汞镜。镜面波纹流转,忽然清晰映出一名乱民领的面容——那人额间嵌着一块青铜残片,正是九鼎崩裂时散落的碎片之一。“不是胡言,是有人故意借鼎革之名煽动民心。”她指尖轻点镜面,乱民领的袖口一闪而过,一枚熟悉的银质虎符虚影浮现,“李斯虽死,他的余党还在,楚系贵族也从未安分。他们借我殷商血脉做文章,煽动六郡豪强与流民,要将我逼入绝境。”
话音未落,又有斥候来报:“主母,咸阳宫来人了!中车府令赵高带着胡亥公子的旨意,已到台外,说要问六郡暴乱之罪!”
巴清眸色一沉。李斯伏诛后,赵高愈嚣张,胡亥更是昏聩无能,六郡暴乱恰逢此时爆,分明是有人设局,要借皇权之手除掉她这个“殷商余孽”。她转身看向荆无命:“传令赤霄军,化整为零,从巫峡水道秘密驰援六郡,切记不可暴露身份,只在暗中保护郡府官员,观察乱民动向。”
“那赵高那边如何应对?”楚墨问道。
“我去会会他。”巴清抬手理了理衣襟,臂间巫纹悄然隐去,“新政是始皇陛下默许推行,九鼎残力护持大秦气运,他们想借暴乱扳倒我,也要看这天下,是不是他们能随意搅动的。”
台外的车马声越来越近,赵高尖细的嗓音穿透晨雾:“巴清接旨——六郡暴乱,皆因你鼎革新政触动民生,即刻随咱家回咸阳,听候公子落!”
巴清缓步走出殿门,阳光洒在她玄色朝服上,衣摆绣着的北斗鼎阵纹熠熠生辉。她望着赵高身后的禁军,忽然扬声道:“赵大人可知,乱民所举神树旗,与三星堆青铜神树同源?可知他们臂上巫纹,与殷商王族一脉相承?”
赵高脸色微变: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我想说,”巴清抬手直指天际,巫纹骤然光,远处骊山方向传来九鼎的低鸣,“这不是普通的暴乱,是有人借殷商旧部之名,行谋逆之事。若此时我离开怀清台,六郡必失,骊山鼎阵动摇,大秦气运危在旦夕!”
汞镜在她掌心流转,映出六郡的实时乱象:黔中郡的乱民正用青铜锤砸毁秦制量器,长沙郡的神树旗下,竟有身着楚式战甲的士兵混在其中。赵高看得面色白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巴清趁机上前一步,声音冷冽:“请赵大人回禀公子,我愿以赤霄军为质,十日之内平定六郡暴乱。若逾期未平,我自缚前往咸阳,听凭处置。”她掌心的汞镜忽然射出一道银光,落在赵高的车驾上,“这是九鼎残力所化的镇符,可保大人归途平安,也让公子知晓,我所言非虚。”
赵高望着车驾上流转的青铜符文,又听着骊山方向隐约的鼎鸣,终究不敢违逆这股神秘力量,只得悻悻道:“好,咱家就给你十日期限。十日之后,若六郡仍未平定,休怪咱家无情!”
车马扬尘而去,巴清望着赵高的背影,巫纹的光芒渐渐黯淡。楚墨上前道:“主母,十日之内平定六郡,恐怕不易。乱民之中有巫纹加持,又有青铜神树旗助威,寻常军队根本无法抵挡。”
“寻常军队不行,但赤霄军可以。”巴清转身回到殿内,案上的九鼎残片忽然齐齐震颤,“乱民的巫纹与我同源,神树旗的力量源自九鼎。他们能借殷商血脉作乱,我便能借九鼎残力平叛。传我命令,让墨者开启矿洞机关,将库存的汞毒淬炼成青铜箭,赤霄军每人配备三枝,遇乱民巫纹激活者,直接射杀!”
她抬手将汞镜按在案上,镜面映出六郡的山川地形图,青铜色的纹路在图上流转,标出乱民的聚集点。“蜀郡是暴乱源头,神树旗最早在此出现,我亲自前往。荆无命,你带三千赤霄军驰援南郡、长沙,楚墨,你率墨者操控机关弩,守住巫峡水道,断乱民的粮草补给。”
“主母三思!”荆无命急道,“蜀郡乱民势大,且有不明秘术,您亲自前往太过危险!”
巴清眸色坚定,臂间巫纹再次亮起,与案上的九鼎残片共鸣:“我是殷商王族后裔,也是大秦的怀清君。这鼎革之灾,因我而起,自然该由我平定。更何况,我要亲眼看看,那神树旗之下,到底藏着什么人,敢借我先祖之名,行叛逆之事。”
次日黎明,巴清身着赤霄军的玄铁甲胄,腰间佩着重铸的赤霄剑,剑穗上系着一枚九鼎残片。她站在巫峡的战船之上,望着滔滔江水,身后是三千赤霄军精锐,战船两侧的弩箭上,皆淬着银白的汞毒。
“出!”她一声令下,战船扬帆起航,劈开江水,朝着蜀郡方向疾驰而去。江面之上,忽然有雾气缭绕,那雾气中竟隐现殷商玄鸟的虚影——那是血脉与天地共鸣的征兆,也是鼎革之灾,真正拉开序幕的信号。
【二:神树泣血,巫纹噬心】
蜀郡郡府的断壁残垣间,青铜神树旗插在焦黑的梁柱上,旗面猎猎作响,青铜色的雾气在周围弥漫。乱民们正围着一座被焚毁的官仓欢呼,他们头裹麻布,臂上的巫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,手中的兵器大多是青铜斧钺,上面还沾着血迹。
“鼎嗣使者说了!巴清那妖妇篡改秦制,推崇殷商异端,是大秦的祸害!”一名满脸横肉的乱民嘶吼着,举起手中的青铜斧,“咱们举神树旗,复殷商荣光,杀尽秦官,分了丹砂矿!”
人群中爆出震天的呼喊,有人将秦制的衡器、竹简扔进火堆,火焰中竟飘出淡淡的汞毒气息——那是有人在火堆中混入了丹砂粉末,借烟火传播毒气,让乱民更加狂热。
忽然,江面上传来阵阵鼓声,一艘艘战船冲破雾气,驶入蜀郡的港口。巴清站在旗舰的甲板上,赤霄剑直指乱民:“尔等勾结奸佞,借殷商之名作乱,屠戮官吏,焚烧官仓,今日我便替天行道,平定叛乱!”
乱民们转头望去,见是赤霄军,顿时有些慌乱,但看到神树旗上的青铜雾气愈浓郁,又壮起胆子:“是巴清那妖妇!她是秦狗的走狗,杀了她,神树会保佑我们!”
“神树?”巴清冷笑一声,抬手一挥,“放箭!”
战船两侧的弩箭齐,银白的汞毒箭簇划破空气,射向乱民。那些臂刺巫纹的乱民中箭后,巫纹瞬间黯淡,皮肤迅紫,口吐黑血倒地——汞毒专门克制殷商巫纹,一旦侵入体内,便会破坏血脉中的秘术之力。
乱民们见状大惊,纷纷后退。就在这时,人群分开一条通道,一名额嵌青铜鼎片、身着麻布祭服的男子走了出来。他目光阴鸷,臂上的巫纹比其他乱民更加繁复,走到神树旗下,抬手抚上旗面:“巴清,你身为殷商王族后裔,却投靠暴秦,背叛先祖,今日便是你的死期!”
巴清瞳孔微缩,那男子臂上的巫纹,竟与她身上的同源,甚至隐隐有压制她的力量。“你是谁?为何会有殷商巫纹?”
“我是谁?”男子狂笑起来,额间的鼎片出红光,“我是殷商少师比干的后人,是真正的鼎嗣传人!当年武王伐纣,我先祖侥幸存活,隐居蜀地,守护着三星堆的神树秘宝。如今九鼎现世,秦朝气数已尽,正是我殷商复辟之时!”
他抬手一挥,神树旗忽然剧烈晃动,青铜色的雾气凝聚成一只只玄鸟虚影,朝着战船扑来。“神树赐福,玄鸟噬敌!”
巴清眸色一沉,臂间巫纹全力激活,赤霄剑上泛起红光:“殷商先祖若有灵,岂会容你借之名作乱?看我破你的妖术!”
她纵身跃下战船,赤霄剑劈出一道赤色剑气,斩向玄鸟虚影。剑气与玄鸟相撞,出刺耳的金属轰鸣,玄鸟虚影化为点点青铜碎屑,散落一地。但那些碎屑落地后,竟迅凝结成小小的汞毒结晶,散着剧毒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