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榆原本积攒在眼眶里的泪,没出息的全数落下来。
“真心掺假意,狗屁不如!”
“小榆别哭……哭什么?!”
“本郡主是哭自己瞎了眼,真心喂了狗。”她抹了把眼,慢慢拔掉娉黎小剑的剑鞘。
姜晚义说:“你打不过我,不如束手就擒,少受点苦。”
“本郡主何时说过要与你打。”白榆丢掉剑鞘,将娉黎小剑抵在心口处,“拿我的命去铺青云路不是更好?”
“别。”姜晚义显然有慌乱,立时要上前阻止。
可到了身前又顿住脚,白榆手上的小剑趁机一转,换了方向,朝着他的胸口而来。
姜晚义避之不及,被划伤了手臂,头上的斗笠也被击落,他的脸没有了阴影遮挡,能瞧见眉心处隐隐显着一道黑色印记。
他冷笑:“小郡主还真是一如从前般能演啊。”
话和表情是嘲讽的,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宠溺。
姜化鹤出声喝道:“义儿!赶紧动手,别让她坏了计划。”
殿中响起阵阵铜铃声,夜影刀在空中挥出道道白影,铜钱相击声混着铜铃声,满殿的“丁零当啷”。
白榆看清了姜晚义的容貌,竟扬唇笑了,这回却不接招,只是以娉黎小剑抵着夜影刀,步步后退。
如从前在斗兽场,短刃与夜影刀相击。
那一次,尽管她黑袍披身、兜帽罩头,姜晚义还是认出她,紧要关头收了手。
这一次,退到墙边,退无可退,夜影刀的刀锋离她咫尺之遥。
满殿摇铃声,吵得人耳朵疼。
白榆将娉黎小剑转了方向。
剑锋朝着她自己,夜影刀没有收势,惯力之下,助小剑送进了她的心口。
她苦笑道:“清清,我打不过他,没办法了。”
背靠着墙缓缓坐到地上,不断有血从她口中溢出来。
姜晚义本能想往前扶人,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后退,就像是一具身体有两个人在操控。
脚下一绊直直跪趴在地上,他就一点点往白榆的方向爬,“小榆……”
殿内的铜铃声更重了,夜影刀丢在一旁,他捂住头在地上打滚,痛吟出声,眉心的黑印忽深忽浅。
白榆眼里全是泪,嘴里全是血,她看着他眸中并无恨意,轻声说道:“小榆先走了。”
不过一瞬,她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,失去了所有神采,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滑落在侧。
银圈中的苍清双瞳越发红,竟如玉京红月,猩红嗜血,“姜晚义你起过誓,负心会遭天打雷劈。”
“她舍命应誓,别辜负了。”苍清的声音透着一股视死如归决心。
“不是要祭祀吗?一起吧,你们谁都逃不走。”
殿外轰隆隆传来阵阵雷声,越来越响……
撒过火油的宣龙门若是运气不好,碰到一点火星子,立即会成为火海,那么关了殿门的庆寿殿便成了蒸炉。
“你说义儿起过誓?!”姜化鹤眼里露出些惊慌,手中摇铃动作不自觉停下。
铜铃声停了。
姜晚义眉心的黑印越来越浅,直至完全消失。
他一点点爬到白榆身侧,颤着手去摸她颈侧的脉息,反复摸了数次,他才相信她真的死了。
他的家没有了。
殿内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,震碎了屋顶几块瓦。
姜晚义拔出小剑,起身朝着姜化鹤而去,他猩红的眼里爬满恨意。
“我敬你信你,你为何非要如此作践我?!!”
铜铃声又一次响起,姜化鹤叹口气:“儿女情长,不堪大用!那便也用来祭天吧。”
姜晚义“扑通”一声,跪倒在地,眉心的黑印显现,拿剑的手不可控地朝自己的心口处刺去。
俪娘子不忍,撇过头,“他是你亲手养大的啊,换个人吧。”
姜化鹤冷声劝道:“就是我养大的,我才最知他心性,我们用邪术控制了他,那小郡主死在他手里,你以为我今日不杀他,来日这小子会放过我们?”
“可……”
“阿俪!成大事者决不可心慈手软,论名正言顺,赵玄要比义儿来得有价值。”
苍清就一直站在银光中冷眼看着,脸上无悲无喜,只有血泪顺着眼角流下来,“你将姜晚义带走后,趁他伤重对他下了邪术?”
身体不好的姜化鹤,在三足县能一人将五尺八的姜晚义背回家,就该引起怀疑。
可惜她当时不在场,李玄度当时也身受重伤眼瞎濒死,哪里知道姜化鹤是如何动作的。
“是又如何。”姜化鹤手中的铜铃声越来越响,和外头的雷声相应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