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座旁跪坐着许多妃子与女使,穆贵妃与俪娘子也在,双手皆被绸缎所绑缚。
皇帝的身边还站着数人,有男有女,除了带青铜面具的金仙道人穿着道袍,其余皆穿华服,太子自然在其中,他手中拿着扶摇剑,指着王座上的人。
这么多人唯独不见李玄度和姜晚义。
苍清对正首的人说道:“几日不见,官家落魄了。”
皇帝瞧见她眸子只稍微亮了一下,又暗下去,转头看着太子赵峥深深叹气,“朕待你不薄,位置迟早是你的,何必急于这一时?”
太子道:“陛下一日不退位,臣便多一日惶恐,夜长梦多,陛下不如早些做太上皇安享晚年。”
苍清笑出声,骂了一句,“蠢货。”
不等太子说话,她又说道:“金仙,不,该叫你鼎先生,本仙来了,赵玄与姜昼在何处?”
金仙从人群中走出来,笑道:“后生性子就是急躁,你知道老夫暂时不会动你的情郎,但你若是轻举妄动,我死了你的情郎也活不了,不如先让太子把事做完?或者说说你是何时猜出了老夫的身份?”
这一回他用回了真实的声音,白榆终于知道清明被劫时,为何会觉得鼎先生的声音耳熟了。
“原来真的是你。”
白榆原本还带着点希冀的脸上,只剩落寞。
她站在苍清身侧,二人依旧手拉着手,苍清的掌心凉凉的,浇灭了她心中的燥意。
“文郡主能被安然无恙送回来,正是因为你是鼎先生,亦是金仙,也是西夏的亲王,花神金娘的相好,金照铃与金照笙的亲爹。”
如此多的身份,一层套一层。
但都比不过他另一个身份来得让白榆心惊胆寒。
他是姜晚义的义父。
苍清接口:“文郡主功夫差还贪玩,不慎被享莺斋所拐,若非徐驸马“偷龙转凤”时,没有亲自去,而办事的徐内知没见过文郡主,只当她是普通的小娘子,才有了后头你发现祭剑之人不是祈平,而是自己的阿女金照笙,又给送回来的事。”
金仙道人点点头,“我就说你二人一个心细如丝、一个聪慧无双,麻烦至极。”
“而你死期将至。”白榆眼里露出锋芒。
“没错,我确实快死了。”金仙道人坦然承认,“所以死前要尽快将事情做好。”
白榆的话一语双关,既是说金仙病重命不久矣,也是说他得罪了黑白无常,今夜就是锁魂夜。
可听金仙的意思,他似乎不畏死,那五行魂祭不是求长生又是为何?
但苍清想明白了另一件事:“花神金娘留着真身不是为了等你死后,她重回神格,她是要将真身留给你,她想复活的人是你。”
花神被她毁了多年筹谋,所以才会如此记恨,也非要杀了她的心上人不可。
“在思无涯,你给我们讲花神的故事,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布阵。”
“够了!”
太子出声喝止,“本宫没空听你们在这里讲这些无聊的事。”他转向皇帝,“陛下别再执着了,赶紧写退位诏书!”
苍清冷眼看着,“其实本仙不关心这王座上坐的人是谁,但若是赵玄少根头发丝,你们谁都别想好过。”
她往前一步,脚踩上门槛,依旧不进去,“你们当中谁知赵玄在何处?说出来,我就扶谁坐这帝位,前提是我夫君安然无恙。”
没有人站出来回应她,谁敢与虎谋皮。
她问:“赵峥,你要不要与我合作?”
太子冷笑,“别以为本宫不知是你们在后做推手,陛下才急着要换储君。”
苍清也笑,“说你蠢,还真是蠢,金仙这么大费周章,根本不是为了东宫。”
“你以为本宫不知?他自有他求。”
“你不知!”苍清一脸朽木不可雕的模样。
魏紫花神喜欢二乔牡丹,是因为金仙喜欢二乔牡丹,归根结底是因为俪娘子喜欢。
金仙喜欢的人是俪娘子,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去帮着东宫。
“金仙道人就是俪娘子少年时的情郎,你遭人算计了,蠢货。”
“你聪明?不还是与我困在同一个局面?”太子手中的扶摇剑有些微不稳,剑锋轻轻晃着,“本宫没得选择!”
他喃喃自语:“怎么选都是死路……”
“不如拼死一搏?”苍清替他说下去。
太子当初为了活命求生,觊觎仙家肉时得罪了琞王,皇帝也已经动了废储的心思,废太子能是什么下场。
“可阴兵已经被本仙全数灭去,外面的将士随时都会冲进来,你还有什么能拿出手?”
太子吼道:“这一切都怨赵华!!!”
若非亲阿姊对他下毒,他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局面?
白榆道:“你心性如此,就算没有荣昌,你也有一百个理由走到今天的局面,赵峥啊,你该怪规则。”
“祈平说得不错,今日就该将旧则推了,一切重来。”跪在龙椅边的俪娘子站起身,随着绢帛撕裂之声,她手腕绑缚的绸缎飘落到地上。
同时殿内梁上跃下数十暗位,将太子一干人等围了起来,殿外也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将大殿围住,与禁军们分庭抗礼,局势在瞬间发生转变。
“阿俪你……”官家看着俪娘子,又叹口气,“夏贼,狼子野心。”